地方很偏僻。
小巷子彎彎曲曲,兩旁是低矮的平房,車開不進去,齊寧帶著帽子,活像個偷小孩的人販子。
他低頭走進巷子裏,不期然在那家人門口遇見了兩個小狗仔。
雙方照麵都是一愣。
齊寧的口罩墨鏡帶了還不如不帶,簡直是指明方向。
對方舉起了單反。
“能幫我個忙嗎?”齊寧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來,趁著狗仔還在懵著沒按快門的時候過去勾肩搭背,“假裝沒看見我兩分鍾,我辦完事就走,不會有人知道。這次放我一把,我下次再有什麼新聞優先通知你們。”
狗仔接過齊寧的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複雜的神色。
說不出是什麼。
要說圈子裏再沒有比齊寧混的更慘的影帝了,這個地位還得跟兩個狗仔低聲下氣的畫大餅,他圖什麼呢?若是換一個人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用其他手段洗白鎮壓,翻不出一個浪來。可是齊寧偏偏不,他內心堅持的正義感讓人覺得有些莫名,他自己寧可自己扛下所有的指責,也不願意紛擾的流言反過來對這對夫妻造成二次傷害。
“謝謝。”
齊寧扣響了房門。
“陳阿姨在嗎?”
院子裏傳出來盆子摔到地上的桄榔一聲響。
然後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音。
齊寧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才又輕輕的敲了敲門。
院子裏的人像是回過神來,腳步聲有些猶豫。
“陳阿姨好。”齊寧在對方開門的時間裏摘了口罩和墨鏡,露出一張幹淨的臉來。
他沒有染頭發,也沒有噴亂七八糟的香水,衣服幹淨整齊。
“我是齊寧。齊天銘的兒子。”
陳阿姨的表情十分複雜,但是最終沒有揮掃把把他從屋子裏趕出去。
跟她想的不一樣。
有人跟她說,齊寧是個很有手段的人,競爭時並不規矩。
她做了十足的準備,如果對方擺著明星譜對他們避而不見或者是盛氣淩人的往桌子上拍一疊鈔票讓他們閉嘴,她一定會不計任何代價的把事情鬧大。
但是沒料到齊寧會是這樣上門,低聲下氣,像是個普通前來拜訪的晚輩。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她或許不會討厭齊寧這樣的孩子。
院子打掃的很幹淨,角落裏種了一顆石榴樹,這個季節剛結了青澀的果子。
“早該前來拜訪,隻是擔心……”擔心後麵的話音很小,“所以遲遲沒敢行動。”
陳阿姨沒回答,遲了很久才接了一句,“我們家囡囡跟你同年。今年也要二十五了。”
陳阿姨把早先手滑摔在地上盆子撿了起來,金屬的盆子在院子裏鋪的青石板上留下一個小凹坑。
“都是我的錯。”
“這些年,我和孩子他爸也想了很多。”陳阿姨歎了口氣,“或許是上輩子沒積德,都是報應。”
陳阿姨此時的情緒看起來很平靜,齊寧甚至做好了要挨打的準備,但事實上並沒有。
“我不敢奢求什麼原諒,這是我家做錯了的事,我會一力承擔。”齊寧的身影被院子裏的陽光拉的很長。“您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盡管開口。”
“用什麼承擔呢?我女兒再也回不來了。”陳阿姨抬起頭看了齊寧一眼,眼神有些忽然有些鋒利。“我們沒什麼難處,就是不太想看見你。”
自己家冷冷清清,仇人的孩子卻在電視上晃來晃去,平添幾分鬧心。所以有人上門,告訴他們配合操作,可以把齊寧擠出娛樂圈的時候他們沒有特別猶豫,幾乎立刻答應下來。
“我明白了。”齊寧的眉毛微微皺起來,“我會馬上離開。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您當年用來接收賠償款的那張銀行卡還在使用嗎?”
那張卡在齊家還清賠償款之後就被剪成了幾節,他們並不想看見任何能激起回憶的物品。
“跟你沒關係。”
齊寧顯然會錯了意,他的眼神有些受傷。
他當初住在又窄又潮的出租屋裏,拿著保安的工資,每天節衣縮食,省下來的錢按時打到卡上,對方拒絕的態度如此明顯。
“如果您不想要我的金錢補償的話,這張卡就這麼放著也可以,如果有急事,可以拿出來應急。”
什麼金錢補償?那六十幾萬的賠償金已經繳清,還有什麼金錢補償。
“再見。”齊寧笑了笑,轉身離開的背影看起來有一點塌。
陳阿姨猶豫了一下沒有叫住齊寧,她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
形勢依然在進一步激化,而且不可調和。
齊寧的粉絲認為齊寧已經盡到了自己應盡的責任,網友的指責無理且苛刻;網友則覺得齊寧給自己粉絲洗腦,讓他們已經到了毫無理智的維護偶像的地步;接下來出現了這對夫妻曝光這件事就是想紅想敲詐這樣的言論;網友就開始罵齊寧的粉絲腦殘粉。
齊寧兩頭心疼,輿論暴力是雙刃劍,雙方都在這件事裏受到傷害。
他發布微博約束粉絲,請求粉絲停止對自己的聲援。
“關於這件事很難說的清楚,我現在依然站在這裏並不是為了說明自己是個好人,而是想要承擔自己的責任,我心甘情願因此不需要辯白,也不需要憐憫。因為我被罵成腦殘粉一點都不值得,你們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另一方麵,如果因為我的緣故使得陳阿姨一家受到更多言語暴力也會加重我的負罪感,希望大家保持克製,謝謝。”
粉絲們被感動了一把,但是互掐依然在各個地方繼續蔓延沒有停止。
黑粉說,果然是影帝一樣的演技,裝的像是真有那麼難過。
粉絲怒了,是不是要把他逼死你們才滿意。
在齊寧徹底解決這件事之前,恐怕這種對掐不會停止。
齊寧連著在外麵住了三天。
直到易執一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有一檔綜藝節目要請他做嘉賓。
“我建議你拒絕,對方明擺不安好心,恐怕是等著在這件事上戳你的痛腳。”
“……既然是這樣,對方就沒打算給我留拒絕的餘地。”
齊寧的語氣很篤定。
易執一刷到一篇新的報道,苦笑一下,“你說你是不是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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