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原本是不打算接電話的，但是這種心理活動他並不打算跟聶遠城說。
“有事嗎？”
“語氣還是這樣冷淡啊，”聶遠城的聲線裏似乎包含一種玩味的笑意，這讓陸嶼的感覺更加糟糕。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陸嶼忽然不想知道聶遠城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想幹什麼了，就像是小動物敏銳的感覺到了來自捕食者的威脅，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趨利避害的反應。
“自然有事。”聶遠城的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清楚，“今天早上的禮物還喜歡嗎？”
“……”陸嶼心中瞬間升騰起一種類似於懊悔的情緒。
太遲鈍了！
怎麼會忘了聶遠城？應該想到的。
陸嶼幾乎是同一時間就豎起來渾身的汗毛，如果是聶遠城，那就意味著接下來的事絕對不會逃脫被他橫插一手的命運。
“你想幹什麼？”陸嶼控製著自己不要露怯，他的聲音聽起來隻是不耐煩。
“我想要什麼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嗎？”
聶遠城的話讓陸嶼覺得無比鬧心，他當然清楚，他再清楚不過了。
聶遠城想要掰斷了他的翅膀把他塞進籠子裏。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魏風眠試圖拿下維晨國際的心態是一樣的，未必是多想要這個公司帶來的利益，隻是想要奪取對另一個人的支配權。
“你不會如願的。”
陸嶼的語氣裏含有一種譏諷的味道。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聶遠城對陸嶼的話毫不在意，“而且你們畢竟欠了我一個人情。魏風眠趁著今天上午吃了維晨不少股份吧。”
“我一直弄不懂你。”陸嶼沒有正麵回答聶遠城，“從一開始就沒懂過。”
“你到底在想什麼呢？聶遠城？明明我們早就結束了對不對？”陸嶼的語氣有些迷惘，似乎遇到了一個異常難解的迷題。“我已經放下了過去，開始走新的路，想你這樣把自己關在過去的籠子裏有什麼用呢？都走出來不好嗎？向前看不好嗎？”
可是如果前麵沒有你的話，走出來有什麼意思呢？
聶遠城在這場談話裏第一次顯現出頹勢。
他掛斷了電話。
陸嶼的表情陰晴不定，翻卷的情緒讓他難以繼續思考。
他應該專注於思考對策，他應該把重點放在突然出現的聶遠城身上的，然而他的思維卻無法集中。
他的腦海中翻卷著淩亂的碎片，卻並不關於聶遠城。
他在想齊寧。
齊寧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簡單但是妥帖的飯菜，意味著潔淨的生活環境，意味著不強勢但是卻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齊寧就像是一罐鹽，低調，平淡，但是不可或缺。
他並不隨意幹涉自己的決定，不太經常刺探自己的事。
如果自己是一株植物，那麼齊寧給足了自己空間。
但這種刻意留出的距離並不意味著不關心，齊寧會在生活的若幹細節上表達自己的愛意，比如常備的溫開水，應酬前的酸奶，和精心準備的早餐。
這大概是一種幸運吧。
齊寧跟明褚對完一幕戲。
收劇本的時候忽然被明褚忽然開口。
“最近的事，你最好關注一下。”
明褚意有所指，但是齊寧回頭想從他臉上讀出什麼的時候，卻沒能從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看出來任何端倪。
“你是指什麼？”
“就是最近的事。”或許是齊寧臉上困惑的意味太過於明顯，明褚又補充了一句，“從蔡沁源開始的一係列事端，你不覺得是一環扣一環的嗎？”
齊寧之前並沒有想那麼多。
但是有些事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有端倪。
似乎有一根藤蔓在背後牽扯著這些人和事，所有的事都在很短的時間裏接連發生，但是從表麵上看邏輯又非常通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明褚要自己關注，那麼一定有他的原因。
齊寧陷入沉思。
時間線的開始是蔡沁源和翟瑾清的爭執，這應該是一個意外，先前沒有任何預兆。
接下來是自己和明褚的衝突，這件事發生之前也沒有任何預兆。
再接下來是蔡沁源誤以為自己跟明褚的衝突大到有可乘之機，所以給明褚下毒又栽贓給自己。
很快的，在他詐蔡沁源說警方提取到了證據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之後，蔡沁源狗急跳牆的安排了一起下藥，大約是想握住他的不雅視頻逼他緘口。
事情到這裏的時候齊寧還算身在局中，事情的走向他還能看見。
此後發生的事他則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蔡沁源爆出潛規則上位的負麵消息的時候他一點也沒覺得吃驚，娛樂圈向來會看人臉色，誰失勢踩誰是一直以來的慣例。
哪怕後來被牽扯出有償交易，他也覺得這是蔡沁源很有可能做的出來的事。
但現在看來，從蔡沁源之後的一係列事件都頗值得仔細思量。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順其自然，但是裏麵有一絲暗含的不自然。是哪裏？
未免太巧合，要是光網友的破案能力就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能夠挖出深埋多年的一條黑色產業鏈，那麼還要警察的掃黃打非幹什麼？全改成網上辦案得了。
警方……對，不自然的是警察的反應。
出了這樣的事，警方竟然沒有介入的打算，似乎就把它當成了一條普通的娛樂圈負麵新聞放過去了，這很不正常。
挖出黑色產業鏈之後，娛樂圈的風波依然沒有平息。
先不提那些大明星們忙著洗白和甩鍋，那群小明星對經濟公司的反水才是真正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之前的所有口水戰都是做鋪墊，維晨國際的股價下跌才是這一階段真正的結果。導致這一結果的真正導火索也剛發生不久。
不，應該說是就在眼前。
——洛梨的死亡。
說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壓力逐漸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才導致了她的輕生，但是事情還是有一點不對勁。
齊寧回憶起早上看見的新聞的圖片。
兩輛警車。
圖片裏有兩輛刑事勘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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