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打電話給魏風眠。
但是對方沒接，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到了上午十點魏風眠才打電話回來。
就在九點到十點之間，維晨的股票經曆了從上市以來的第一次跌停。
恐怕維晨自己對這件事也毫無準備。
魏風眠的語氣十分疲憊，陸嶼一點都不難想象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裏魏風眠經曆了什麼。
“我不知道。”魏風眠似乎猜到了陸嶼想問什麼，他的語氣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擾。“我也是今天四點半的時候才看見洛梨的死訊。”
魏風眠的作息極其不規律，有時會半夜忽然醒過來，沒有原因的再也睡不著。
陸嶼雖然困惑於魏風眠早上四點半這個時間，但是他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追問。
“我隻是擔心，我們的行為會不會是把這個姑娘逼上絕路的某一根稻草。”
“……”魏風眠頓了一下，“這件事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洛梨很有可能不是被最近發生的事逼上絕路才自殺的。這件事另有隱情。”
現在網絡傳言都是基於洛梨墜樓這一事實做出的推測，都以為她是事業不順加上公司的薄情寡義才讓她走了極端，但其實上並沒有官方出來對這一事件做出解釋，連處於風暴核心的維晨都對此緘默不言，透著一股蹊蹺。
“但不論如何，目前的局勢對我們還是有利的。”魏風眠說。
“沒錯。”陸嶼歎了口氣。
洛梨的死是一柄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割了維晨國際的手指。
但也隻是手指而已，他們的目標是維晨國際的咽喉，目前這種程度還是不夠的。
幾乎是陸嶼按下掛機鍵的同一時刻，維晨國際的老板蔡維震怒之下摔碎了一隻玻璃杯子。
價值不菲的日本大師的絕版手造，晶瑩剔透的杯體撞擊在地麵上，碎裂成一堆銳利的玻璃片。
“誰讓他去的？想死嗎？！長沒長腦子！”
“蔡叔，這不能不能全怪小晨，隻是最近那些藝人有些忘本，他也隻是想敲打敲打那些人，叫他們不要亂說話。”
蔡維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沒什麼戾氣，像是每天早上穿上西裝做地鐵去公司，到了晚上在擠地鐵回家的那種普通人。乍看上去隻會讓人覺得隨和，絕對沒人想到他是那種年輕的時候在街邊提著刀一言不合砍人手指的貨色。
他危險和黑暗的一麵被很好的隱藏起來，讓人輕易窺探不到，但是爆發起來像是一座危險的火山。
就比如現在。
他的眼睛裏是攝人的凶光，這種狠厲的神情和他的臉極其不協調。
站在他麵前的屬下瞬間噤聲，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真是幫了我大忙，我這三四年都白忙活了！”
蔡維的語氣嘲諷，手下噤若寒蟬。
“叫他下午給我滾回來。”
蔡維揮手示意手下退出去，手下一刻不敢停留。
這個麵目平庸的中年男人的皮囊裏藏著一個暴君。
他有錢，有人脈，有頭腦，而且他夠狠，似乎永遠也不怕有報應這回事，他像是個貪婪的君王，霸占著手中的財寶，而且拚命壓榨著自己手下的勞工。
他手下的十幾個工作室，除了盛柯的工作室，其餘都跟會生蛋的雞沒有區別，那些藝人的價值不會比一枚雞蛋更高，榨不出利益就可以拋棄更換，反正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什麼都沒有隻有夢想的單純的年輕人。
客觀的評價，他並不是什麼好人。
李辛晨是他的副手，跟在他身邊可能有五年了，這些年間，李辛晨從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的叛逆的少年變得越來越讓人畏懼，像是黑暗滋養出來的黑暗。
他跟蔡維表麵上一團和氣不一樣，他渾身都是尖銳的棱角，野心和狠厲都寫在眼睛裏，像是一隻狼崽子。
雖然兩個人的性格明顯不同，但是兩個人的行事風格很接近，狠戾老辣不留餘地。
蔡維從抽屜裏取出另一隻一模一樣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鈴鐺，女秘書躬身進來打掃地麵，收拾幹淨玻璃碎片之後又一言不發的出去。
事情有些不對。
蔡維心中攏著一團陰雲。
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在弄鬼。
從洛梨的死訊開始就有人在動手。
不然警方都完全沒公布案件細節，怎麼會這麼快在網絡上形成輿論的漩渦？網絡上的消息並不涉及任何的案件細節，他們所知道的全部不過是洛梨死了。
是誰？
藏在背後的那個人。
陸嶼在想同樣的問題。
現在插手了這件事的絕對不止他和魏風眠這兩股勢力。
從洛梨夜裏十一點左右跳樓，到魏風眠看見消息，中間存在了五六個小時的空白期。
有人在這段時間裏曝光了洛梨的死訊，然後盡力鬧大。
不知道對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是善意還是惡意。
陸嶼用手指輕輕敲擊桌子，指關節落在堅硬的桌麵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秘書進來送了一杯咖啡，然後沒有打擾他就退了出去。
他現在堵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一所風雨飄搖的船上，如今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讓船沉了。
但是現在有一股含義不明的勢力突然插手進來，來路不明。棋盤上出現的這股變數實在是讓人心下不安，像是有什麼更要命的事情要發生。
陸嶼覺得可能是自己離開m.king太久了，神經變得沒有那麼敏銳，連這樣的風險都不能提前防範，如今的局麵是他們在明，對方在暗，像是把脆弱的咽喉暴露在對方的牙齒下麵，實在讓人不能安心。
手機毫無征兆的響起來。
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串數字，陸嶼並沒有存這個號碼，但是號碼卻熟悉的不需要經過思考就能下意識的反映出來是誰。
——聶遠城。
陸嶼的手指在紅鍵上停留良久，最終沒有按下去。
“喂。我是陸嶼。”陸嶼的語氣不包含任何情緒的冷淡。
“我還以為你不會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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