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配置齊寧很熟悉。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坐在被審訊的位置上。
明明是白天,審訊室卻很暗,白熾燈從齊寧的頭頂照下來,讓他無處可躲,警察卻陷在黑暗裏,看不清麵貌。
“姓名、職業、年齡、身份證號碼、受教育程度?”
齊寧抬起頭,卻看不清對麵警察的神色。
“在開始訊問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警察抬手摸了煙盒出來,要求審訊之前抽煙很常見,很多人都會這麼跟警察申請。
“不不,我不抽煙。”齊寧的語氣裏有一些困惑,仿佛是想不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我隻是希望在對從我房間裏的那袋不明物質做成分鑒定的同時,不要忘記對包裝的測試,包括指紋和微量物證。我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來的,我希望科學技術能給我一個公道。”
“也許能知道是誰放在我房間裏的。”
兩名警察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走了出去。
翟瑾清有些焦慮。
警察來捺印走了明褚的手印,但是對案件的其他情況則一句也不肯多談,網絡輿論已經沸反盈天,鬧到了她的經紀人打了四通電話嚴禁翟瑾清發博替齊寧說話的地步,經紀人還是不放心,甚至修改了翟瑾清的賬號密碼。
翟瑾清開了小號去網上跟人對罵,可惜分分鍾被人圍轟,再怎麼以一敵百,也抵不住民意滔滔,她撫了撫胸口,覺得氣更加不順。
她反身回病房裏,削蘋果的時候表情依然憤憤不平,差點削了手指。
“用力應該輕一點,蘋果和你又沒有仇。”
明褚的臉色依然蒼白,驚厥震顫之類的症狀隻是初步緩解,他依然覺得眩暈。
“誰說蘋果和我沒仇?現在全世界都和我有仇。”
翟瑾清心情不好,講話帶著一股子戾氣,講完才反應過來明褚還是個病號,自己不應該這樣無緣無故的發脾氣。
“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
翟瑾清把命途多舛的蘋果去核削成小塊放進碗裏,原本豐滿圓潤的蘋果此時表現出來的體積非常對不起它曾經的體型。
“是因為我不值得信任嗎?”
很難想象明褚會這樣示弱,漆黑的眼睛裏有一點類似於小動物的光澤,看起來漂亮又脆弱。
翟瑾清拿刀的手頓住了,她楞了一下,然後忽然笑起來,“這麼說倒是真讓我不好推脫……”
“齊寧被懷疑投毒。”
這次輪到明褚愣住,“怎麼會?不可能是他。”
翟瑾清注意到明褚篤定的語氣,他為什麼如此信任齊寧?
她眯了眯眼,把蘋果放到明褚方便拿取的位置,“既然我先開了口,那麼能不能問一下……你究竟為什麼和齊寧打那一架?”
明褚的神色忽然有些不易察覺的慌亂,從耳朵尖不自然的發紅,病弱蒼白的臉頰也染了一層紅暈。
齊寧和警察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中。
他很配合,可以稱得上竹筒倒豆子,問什麼回答什麼,有些細節甚至不用警察問就會自己補充清楚,因此很快就讓警察沒什麼好繼續問下去的事情了。
齊寧半眯著眼睛垂著腦袋休息,警察盯著他,但是目光很空。
他們都在等。
等實驗室出鑒定結果。
筆錄隻是證據的一環,鑒定結果是另一環。
網絡上的喧囂齊寧還不知道,因此他此刻還能保持淡定。
易執一聯係不到陸嶼,拐彎找到了原鳶。
原鳶沒有推辭,匆匆交付了手頭的活來關注齊寧這件事。她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也覺得頗為頭大。
兩個人在宮商樓下的茶座裏喝了兩杯咖啡之後終於敲定了初步的聲明稿,力求減小對齊寧的傷害。
“然後呢?”
易執一揉了揉太陽穴,“接下來怎麼辦?”
原鳶雙手環胸靠在椅子背上。“你一直說我隻會是合格的秘書而不能成為一個好的經紀人,怎麼現在倒征求起我的意見來了?”
“你還在記仇這句話嗎?我那時年輕氣盛……”
原鳶譏諷的微笑了一下,“沒錯啊,我就是這麼小心眼,有本事你……”
“我沒本事。”易執一的語氣比原鳶溫和的多,“我不如你,這是我花了這麼多年才看清楚的事,要是早些明白這個道理,說不定不會白白蹉跎這麼多年。”
原鳶被易執一忽然的示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磨刀霍霍練武多年終於學有所成可以報仇雪恨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仇人的墳包,這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原鳶發現自己耿耿於懷了這麼多年的事在對方眼裏似乎根本不值得探究,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茫然。
工作狂原鳶忽然有了些停一停的欲望,隻是麵子上卻一點不肯示弱。
“禍水東引你比我熟練啊,怎麼還用想?”
易執一苦笑一下,“恐怕現在放新聞說影帝影後模範夫妻雙雙出軌離婚多年都不帶起一點波瀾的你信不信?”
原鳶笑笑,“我這兒倒是有一條,帶圖帶證據的,不過我一直沒敢用,這玩意兒跟核武器一樣,放出去得地震。”
“是什麼?”
原鳶忽然正色道,“你現在到底是誰的人?韓平還是陸嶠?你要站好隊,我才方便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易執一忽然笑了,“你是誰的人,我就是誰的人。”
警察敲了敲桌子,驚醒了昏沉的齊寧。
“化驗結果顯示,種子包裝袋裏的晶體是呋喃丹,跟受害人水杯裏的毒物屬同一物質。”
齊寧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懵,但是也僅僅是沒睡醒而不是驚慌失措。
警察銳利的目光盯著他,但是他卻並不緊張。
“包裝袋上的脫落細胞經dna實驗來源於女性,指紋沒有找到主人,不過跟你的對不上。”
“檢驗報告基本能跟你的筆錄對的上,所以我們放你回去,不過你還要隨時等待調查。”
“沒問題。”齊寧點了點頭。
“兩份表格填完簽字你就可以走了。”
齊寧摸了摸口袋一臉無辜,“我沒帶錢包,可能需要你們把我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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