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倒是沒注意到齊寧飄飛的思緒。
他把齊寧新買的洗漱用品歸置到衛生間，然後回來一隻手撐著桌子順著齊寧的目光看。
除了地毯還是地毯，有什麼好看的？
“地毯的樣式選的不喜歡嗎？”
陸嶼的眉毛輕輕皺起來，大有齊寧說不喜歡就立刻把地毯換掉的架勢。
“沒有，挺好的。”齊寧收回視線，關好冰箱門。
“晚飯吃什麼？”
“土豆悶飯，放火腿的那種。”
齊寧點點頭，“那再加個火腿筍片 湯好了。”
“好。”
陸嶼靠在廚房門口看齊寧，悶飯和湯的油煙都不大，所以齊寧就沒有開口趕人。
菜刀落在砧板上，發出整齊有節奏的聲音，讓人有一種近乎昏昏欲睡的安逸感。
陸嶼的目光落在齊寧讓人頗有安全感的後背上，思維卻沒有跟著目光走，反而像是懸浮在半空。
他很喜歡站在廚房門口看齊寧的背影，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會被齊寧以油煙太重為由趕去客廳。
齊寧像是從一開始就有一種敏銳的直覺，能準確的猜到他的喜好，從油、鹽、糖等各個角度照顧到他的感覺。不是那種刻意逢迎討好，而是自然而然的照顧，像是一種習慣。
齊寧把米飯淘淨放進鍋裏，然後回頭剛好碰上陸嶼的目光。
齊寧像是被陸嶼的目光燙了一下，從心裏有細碎的煙花炸開，除了血液流動的聲音，像是什麼都聽不見了，連抽油煙機頗令人厭煩的噪音都被虛化屏蔽。
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下，才像是忽然找回自己的意識一樣想起來下一步該幹什麼。
他手忙腳亂的把切成細丁的胡蘿卜、土豆、火腿和青菜下進鍋裏，然後加了兩勺醬，一勺鹽，蓋好鍋蓋定時。
陸嶼看著突然笨手笨腳的齊寧彎了彎唇角。
怎麼辦？好想欺負他。
吃過晚飯陸嶼沒給齊寧飽暖思淫欲的機會，把齊寧趕去了書房。
齊寧戀戀不舍的看了眼客廳，然後被陸嶼按在了書桌前麵的椅子上。
陸嶼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到齊寧麵前，點開了一個新建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是一個很老的電影，被消掉音軌按照分鏡頭一點一點拆開剪成了片段。
不知道陸嶼弄了多久。
“公司定期組織的培訓你大概也沒什麼空參加，所以我就拆解了一些經典電影，如果你能把它們研究透徹的話，對麵部微表情和肢體語言的表述能力和感染力應該都會更上一層樓。”
這是陸嶼想出來訓練齊寧的方法。
雖然齊寧這種非科班出身的演技有時候會給導演一種跳出套路的驚喜，但大部分時候導演其實是不適應的。雖說每個人的表演方式都不同，但是有些基本規則還是要遵守，否則就會讓受眾難以接受信息或者接受到錯誤的信息，因此研究前人的影視作品對齊寧來說是非常必要的。
陸嶼把視頻的聲音去掉，就能讓齊寧把思維更加集中在演員的動作的肢體上麵，也能更方便他的思考和體悟。
齊寧很快就感受到了陸嶼的苦心。
以前看電影或者電視劇的時候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聲音和情節上麵，現在沒有聲音，情節也一時之間難以被理解，他就隻能用更多的精力揣測演員們的舉動。
這種觀察訓練不隻是讓齊寧看到了某個演員在某個電影裏用了哪個肢體語言，更重要的意義在於它忽然向齊寧推開了一扇以前沒有注意到的門。
演技的世界其實是很寬廣的，不是僅僅隻有盛柯明褚林淺啟鈺這些他打過交道的人，還有許多泰鬥，許多戲骨，許多天才。有許多他沒見過的表述方式，許多他表現不出來的深刻情緒。
如果不快點進步的話，他會像一個粘滿肮髒醬料的快餐盒一樣，迅速被時間拋棄。
齊寧一隻手握著鼠標，不停地重播。陸嶼坐在他對麵改文件，能看見齊寧眼睛裏電子屏明明滅滅的光線，像是一小簇搖曳的火焰。
齊寧看視頻分解看到很晚，後來他直接搬了一麵鏡子放在旁邊。
晚飯時間兩個人心裏湧動的種種旖旎情思就這麼被不約而同的暫時擱置，熬到夜裏一兩點鍾，陸嶼的工作壓力也不小，誰也沒有了再進一步的精力。
齊寧沒有料到的是，這一擱置就擱置了很久。
新劇開拍他就忽然一下忙了起來，時間過的顛三倒四昏天黑地，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別說找時間跟陸嶼不可描述，就連每天的卿卿我我還得掐著時間。
陸嶼看著齊寧眼睛下麵越來越重的青影有點心疼，所以不聲不響的取得了廚房的控製權，就為了讓齊寧空閑時間能多休息一會兒。
菜譜有些單調，但是非常體貼。
配合上陸嶼添置的掃地機和自動洗碗機分擔了大部分的家務壓力
，倒是沒有因為兩個人都忙而把日子過的很糙。
《刺風》的進度一點點的壓下來，讓人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李一文比齊寧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導演都不好說話。
到不是因為李一文凶或者脾氣暴躁。恰恰相反，李一文任何時候都是一張不緊不慢的臉，看起來簡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樣的超凡脫俗，隻是如果演員達不到他的要求他會以無比耐心的姿態要求演員重來，一遍一遍的重複，直到演員自己承受不住崩潰為止。
鈍刀子最磨人。
這種一層層疊加的心裏壓力會逼迫演員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受的了的。
至少目前為止有那麼兩三個女演員已經變的跟刺蝟一樣，講起話來逮誰紮誰，呈現出一種典型的心裏防禦狀態。
私下裏有傳言說有人偷偷找過投資商，提了各種利益交換和潛規則想要爭取換一個導演，可惜碰了一鼻子灰。
齊寧倒是還好，畢竟臉皮厚是他行走天下的一大優勢。
他雖然身心俱疲，但是還能撐的住。
整個劇組裏臉皮能厚過齊寧的隻有一個人——魏風晚。
作為主角，後台又那麼硬，魏風晚屬於李一文也不願意下功夫硬收拾的那種，所以日子反而過的悠哉悠哉，愜意非常。\\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