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是反暴力嗎?可是攝影師本身就帶有一種暴力感。
雖說是完全兩種類型的姑娘,但陸嶼的臉前總是會浮現出大學女同學抱著一台單反拍血肉模糊的屍體時的臉,她們的表情有些微重合,這讓齊寧有一點壓力。
攝影師說,“我叫時蘿,請多多指教。”
齊寧覺得這姑娘可能有點中二病。
多多指教這種說法,恐怕連小說都不用了吧。
但時蘿明顯不在意齊寧的看法。
“笑。”
她的指令很簡潔。
“哪種笑?”
這個指令下的實在太模糊,笑分很多種,微笑大笑皮笑肉不笑痛苦的笑開心的笑,齊寧不知道時蘿想要的是什麼她既沒說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不願透露自己的創意,齊寧無從下手。
“帶有惡意的,有攻擊力的笑,最好像煤焦油一樣黏膩。
煤焦油用來形容笑容會不會太放蕩不羈?
齊寧試著勾起唇角。
“你這是在敷衍。”時蘿沒有按快門,皺起的眉頭暗含警告,“沒有下一次了。”
齊寧注意到了時蘿的敏銳,但被稱為敷衍難免有些冤枉。
不過要是就這麼被趕出去,很有些丟人。而且不能讓韓平覺得他扶不起來,這樣他可能會丟掉手裏的機會。
惡意的笑容……
齊寧開始回憶一張臉,那張臉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
那是一張殺人犯的臉,大約是刑事圖像課上老師放的作為範例的真實照片。
這個人犯下了嚴重的罪行,他殺了自己的妻子,然後把她分成數塊烹熟。
最後被捕之後他在鏡頭前麵愉悅的微笑,眼神冷靜,反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犯人入獄前的照片是不許笑的,但是他不收斂自己的笑容,這張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臉留在膠片上,還重拍了很多次。
齊寧試圖模仿這種惡意。
這種直接的黑暗且汙濁的邪惡。
時蘿被這種詭異表情鎮住了一瞬間,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按了快門。
旁邊一位工作人員顯然沒有這麼好的定力,被嚇了一跳,手中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到地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許多人像是被這聲音突然驚醒似的突然一抖,然後反應過來齊寧並不是什麼惡貫滿盈的殺人犯,而隻是一個年輕演員而已。
“很好。”時蘿的目光有幾分興奮,“試一下沒有表情。”
時蘿的這個要求肯定也不是僵硬的麵癱。
暴力造成的悲劇式的表情嗎?
齊寧回憶起另一個人,當初他在派出所實習的時候遇到的一個中年男人。
他懷孕妻子受到上司騷擾,他持刀想要為妻子報仇,但遭到了妻子的勸阻,兩個人意見不和,妻子抱住他不讓他出門,掙紮中他的刀誤傷了妻子。
一屍兩命。
齊寧記得那個男人的表情。
沒有表情,沒有情緒波動,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睛裏又分明是哀慟和絕望。
“很好。”
“接下來就不為難你了。”
齊寧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大概再有十幾張就結束了。”
“……還真是剩的不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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