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還記得如今生效的這份遺囑簽訂的那天是什麼樣子。
一個讓人焦躁不安的夏日,所有的家具都反射著明亮耀眼的白光,空氣裏是浮躁的蟬鳴。
出身高貴氣質優雅的阿姨仿佛瘋了一樣把刀架在脖子裏叫老頭子簽遺囑,嘴裏神經質一樣的念叨著一分錢也不給那個小野種留、讓那個賤女人帶著兒子去睡大街之類的話。
那是高二的陸嶼丟下寫數學題的筆衝到樓梯口,看著樓下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額頭上的汗滑下來,喉嚨裏又鹹又澀。
他連勸解的理由都沒有
老頭子為了緩和黎清唯的情緒簽了那份遺囑。
轉頭想撕毀的時候,黎清唯已經足夠冷靜理智的給遺囑做了公正,存進保險箱。
不過是為母則強。這個大家族出來的小姐拋棄所有的教養和臉麵,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親生兒子陸岩的利益,而給他陸嶼的隻是順手捎帶上而已。
沒想到陸老爺子死之前竟然又簽了一份遺囑。
等他撒手之後死無對證,黎清唯又不能下去揪著他的領子罵他叫他收回去。
這對夫妻冤家似得相互折磨了一輩子,臨到最後還互相擺了對方一道。
陸老爺子最後來這一下的時候大概還足夠清醒,沒怎麼動分給陸岩的部分,即使有動作也不過是百分之一二,無傷大雅的一點點,他在克製著不激怒黎清唯。
陸嶼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有些嘲諷的勾起嘴角,他算什麼呢?
一個說不出是酒後亂性還是蓄謀已久的錯誤,一個不會被人看見的影子。
憑什麼那個男人想把他的小兒子寵上天,就要把他的二兒子為數不多的東西都拿走呢?
冷淡的黑色眸子挑釁似得在這群各懷鬼胎的人臉上掃了一圈。他當然明白這群股東想幹嘛,無非是有他在不能從m.king攫取更大的利益罷了,眼見著有個機會能怎麼怎麼樣,當然要冒出來跳一把。
聶遠城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麵前冒著熱氣的水杯,一時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對上陸嶼目光的人都覺得心裏一跳,仿佛掉進臘月裏的冰湖。
陸嶠還是那幅中二到毀天滅地的表情,一看就是被保護的太好。雖然是一條毒蛇,但是還沒有真正的自己捕捉過獵物,難免生澀。
陸嶼對著滿桌子陰惻惻的獠牙興味索然。幾天之前所構想的所謂保衛m.king計劃,此刻已經被全然澆熄。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打斷了法律顧問和陸嶠的對話。
“我是不會認這份遺囑的。當時父親已經病情危重神誌不清,不應有法律效力。如果你有異議,我們可以法庭見。”
“關於董事會解雇總裁的決定,請盡快形成書麵意見交到我手上,我會自己離職。”
陸嶼的威懾力依然在,他甩袖離開之後,會場上陷入一段長達數分鍾的沉默。
聶遠城也起身離開,好像他是專門來看這場戲的一樣。
陸嶠在錯愕過後掛起得意的微笑,眸子裏閃爍著微光。
原鳶待在座位上沒動,她在執著的為陸嶼寫完最後一場會議記錄,雖然並沒有人對這些有什麼興趣。
一切在兔起鶻落之間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