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滿地的黃色符紙被風吹開,低低的隨著風在地上滾動,繞著白慕來的腳周打轉,原本濺著白慕來血的符紙開始冒出一股煙,微微升起,沿著染血的邊開始焦黃,像是要燒著。
季含凝神注視著白慕來的腳邊,這麼多符文要是全被他點著,隻怕林詩丘他們都受不住了。白慕來撒出的符文可不弱,全是他最厲害的,最拿手的。季含眯著眼手對著四周一擺衣袖,房內的暗著的燈忽的明亮了,整屋透亮,把黑暗全部掩蓋,就連同白慕來身上的黑氣都消散了一截。
燈火照了滿室,白慕來不自覺的閉了閉眼睛,幾人對峙著。離清已經不賴煩了,看著麵前林詩丘養的小鬼,一口一個要收了自己。再看他渾身圍繞的黑氣,就知他體內多半是個魔。
“你現在離開,我看你是林詩丘養著的份上,不殺你。”離清冷冷開口道,瞥了眼站在一邊的林詩丘,他表情凝重似有不忍,認識他多少年了離清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樣子,還是見他第一次為了一個凡人。
白慕來一聽心裏五味翻騰,不是滋味,林詩丘跟平日一般還是那麼冷淡,即使在這個節骨眼神,他還能如此冷淡的對著自己,即使他親口承認他騙了自己。白慕來恨恨的看著林詩丘,隻想他給自己一個解釋,就算是接著騙自己,那也行。自周天師走後,最少五年,五年的相伴換不來他的一句解釋。
白慕來口裏卡血,感覺到背後的皮肉從中間裂開了一個口子,自己拿手去摸,卻摸不到血,摸不到傷口,隻有傳來的那股痛是那麼的真實,好像有人拿刀從上把自己的皮肉劃開。
“林詩丘!你真的不願告訴我?”白慕來悲憤道,帶著期望的接著又問道:“真的?真的不肯告訴我嗎?”
“我答應過你師父,不說。”林詩丘手動了動,白慕來一步步慢慢的抵上了自己,就像早上出門前那樣,白慕來緩步走到了林詩丘跟前。
早上,兩人還不是這樣的,白慕來手有些抖,盡量去忽視林詩丘身後飄著的那幾根狐狸尾巴,像早上一樣想伸手去摸林詩丘的臉,想趁他不注意偷吃一下他的豆腐,想替他整理一下弄亂的衣領,想再把腦袋靠上他的肩膀。
這麼想著手已經碰上了林詩丘的臉,林詩丘愣了愣,僵了一下卻沒有躲。
“為什麼?”白慕來一口血腥氣。穿過林詩丘見著他身後的離清,這隻狐狸跟五年前的一模一樣,絲毫沒有變過,記憶蜂擁上來,鑽入白慕來的腦裏。停格再離清擁抱林詩丘的那刻,在變幻,畫麵模糊後重疊成離清手提長劍對著周天師慢慢變成一團黑氣。
頭錐心的痛,白慕來忽然抽著手抱頭,眼裏的黑色眼珠開始變紅。
“白慕來!”林詩丘喊了一聲連忙握著他倒下去的手,拉住他。
白慕來卻反手勾住林詩丘的手臂,手指彎成倒鉤指甲陷入林詩丘的皮肉裏,紮進去一劃,留下三道血痕,誰也沒個防備,林詩丘手臂上皮肉立馬裂開,血隨即迸了出來,還帶上了隱約的黑。
“林詩丘!”離清,季含站不住了,誰也沒想到白慕來會對他動手,那魔氣侵入皮肉去不掉了。
離清連忙抱過林詩丘,攔腰抓到身後,抬腳踹向白慕來,一腳把他踹在地上,手裏寒光乍現,劍尖直抵白慕來喉頭:“你敢傷他!”
白慕來眉頭皺了皺,手抖動著,一手的血像是要把他灼熱了,自己幹了什麼?
眼見離清的劍就要刺進去被林詩丘攔住了,就這樣僵持著,沒有再入一分,隻在他脖子上劃了道淺口。
“別。”林詩丘搖頭說道,手捂住傷口,那三道傷口立馬愈合上,又在下一秒裂開了,再愈合,再裂開,隻是沒有血流出來。
離清眼光越發寒冷,提著劍的手不願撤開,就憑這個東西,也敢對林詩丘動手,虧得林詩丘養了他這麼寫年,保他平安,沒讓任何一個妖魔動他。
季含見狀不對,立馬過去移開離清的劍尖,把白慕來從劍下拉了出來。再怎麼樣林詩丘也不可能讓離清真把白慕來給殺了,說到底白慕來還是自己帶來的,要是真給殺了,日後林詩丘怪罪起來找的肯定是自己的麻煩。
“消消氣,消消氣,全怪我,全怪我。”季含用紅線把白慕來捆成個粽子,動彈不得。轉頭盯著白慕來,見他眼底已經透紅,半邊臉上從眼底浮現出了一個妖異的圖文,倒抽了一口氣:“他入魔了。”
白慕來被綁在地上動不了,原本拚命掙紮的他停了下來,表情十分痛苦,然後猛然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離清,這個妖,就是這個妖。腦海裏麵一片黑暗又逐漸清晰,浮現出那團黑氣,裏麵的那個魔物,他手持長劍一把紮入周天師胸口,白慕來回頭去看,那黑色的魔氣彙聚成一個人形,彙聚成離清的樣子。
“就是他!就是他!”白慕來耳邊有個聲音響起,手已經不受控製的開始畫出符文,畫的就是今天剛學會的,符文還沒畫完,綁在身上的紅線就變成一縷青煙消失了,被白慕來周身的黑氣給融化。
“這!這!這!”季含驚訝的盯著爬起來的白慕來,急忙對著林詩丘道:“他有心魔,白慕來被心魔控製了。”
離清臉色變了變:“管他什麼心魔不心魔,看我不一劍殺了他!”說完陡然出劍,林詩丘來不及阻止,劍已經刺向了白慕來身體,又被彈開了。
“他怎麼。”季含愣愣的說不出話來,這不可能。
“沒事吧。”林詩丘問道,見離清沒有受傷,轉頭去看白慕來,他背後的封印沒了,林詩丘捏了捏手心,緩緩說道:“他原本就是心魔。”
林詩丘話音一落,季含後悔道恨不得去死了,這下完了,白慕來都不用談什麼心魔入體,他說這個人就是心魔。隨後季含想象到了什麼一樣猛然的看著林詩丘:“那他師傅,他師傅不會是!”
“是他殺的。”林詩丘說道。
怪不得林詩丘一直不肯說出事實,嗜師。這種事蒙在鼓裏也能過一生了,一旦被捅破,發現自己多年尋找的仇人原來就是自己,這算什麼。
白慕來手動的飛快,以手為筆,天為符,一筆筆勾了成型,最後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水,畫在空氣裏的符文立馬顯現出來了,浮在空中,淡淡的金色。符文一畫好白慕來整個人快脫了力,嘴唇發白,指尖顫抖,人要往下倒,可是身體卻仿佛不像是自己的。還站著,站的筆直,耳邊的聲音不停喚道:“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他們是妖啊!他們都是你仇人,是他們害死了你師父!”
一聲催一聲,一聲接著一聲。畫好的符憑空自燃,帶著周身的符文一起然了,火似得,把四周全燒著了,圍著前麵站著的人。\\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