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火焰吞噬著,像有靈性一樣,隻把離清一個人吞噬了進去,一點沒沾上其餘的地方,仿佛沒有溫度一樣,青石的地板上一片冰冷,妖豔的異常。
火焰越長越高,把離清的全身燒了個通紅,眼底泛出血絲,殷紅一片,大汗淋漓,這還隻是普通的燃燒,隻是最表層的,灼燒著皮肉而已,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那麼會被燒的骨頭都不剩,全化成灰,但離清是一隻狐妖,普通的燃燒隻不過是皮毛而已,是傷不到他的。
恐怖的是狐火侵入你的筋脈,席卷著你的內髒,吞噬著你的丹田,把你的修為吸取的一幹二淨,然後你就會與凡人無異,被狐火燒成灰燼。
皮膚還隻傳來些許的灼熱感,不痛不癢,墨痕屏息的凝視著離清的反映,在考慮要不要在狐火入侵筋脈時,把他從火裏拉出來。
而離清卻抬起被燒紅了的臉堅定的看著墨痕,淡淡的笑了,釋然的,輕鬆的,這是他對自己所犯下錯誤的承擔,能夠讓他也覺得自己是可以無怨無悔的,義無反顧的跟著墨痕。
墨痕退了一步,不在插手,嘴角上揚,撤出了個笑回看著離清的眼睛,就算他被打回了原形,自己也有千百種方式讓他恢複,何不相信他,隨了離清的心願。
騙了他,瞞了他,欺了他,何不以後信了他,再不騙,不瞞,不欺。
幽藍的火苗在離坤金像,反射出淡綠的顏色,猶如青草的頑強氣息,上楓長老把一切盡收眼底,看著墨痕放下的手,退了回去,蒼老的容顏帶上了一絲笑意,敲擊著拐杖,在青石地磚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安靜的等待著狐火從毛孔中,進入體內,螞蟻蝕骨一樣,啃蝕皮肉,一點點的痛感傳遍全身,離清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疼痛的發出聲,自嘲的笑著,這恐怕是自己這輩子經曆的最疼的事了,牙齒咬破嘴唇滴下來一滴血,濺落在火中,被烤炙的幹淨,在青石上留下一個虛虛的紅痕。
跪直的身子蜷縮起來,離清把頭埋在腿間,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離清他狼狽的樣子別人見了千千萬萬,獨這次在墨痕麵前,卻是不想讓他看見的,苦中作樂,慶幸自己好歹是隻狐狸,就是化成了原形也是毛絨絨的,還算漂亮可愛。
不然變成了蜈蚣,毒蟲,那叫自己還怎麼想呆在墨痕身邊,讓他日日與蟲子相擁?
這麼想像著離清競然笑出了聲,嗬嗬的樂著,蝕骨的感覺仿佛去了一大半,眼前出現了一個虛景,那個自己痛恨,又莫名心生向往的地府,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森白的月色,照在地府的,那兩個大字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比上次更近,近的抬頭就可以觸碰到,灰白的門柱,隔絕身後的那條忘川,上麵一座奈何,這次離清卻是走到了對岸,麵前的人影清晰可見,離清簡直不敢觸碰他們,自己的父母。
他們遙遙的站在麵前,還想很近,又仿佛很遠,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似霧裏看花,隔著朦朦朧朧的薄紗,隻能虛虛的看上一眼,不清晰,就像在夢中從來看不清人臉,可你就知道麵前的人是誰。
灰白的顏色,也是無聲的,離清開口喊著卻聽不見聲音,你可以看見忘川河中的流水,可以看見風刮過曼珠沙華的晃動,你也可以看見自己明明是張著說話的嘴,可你卻聽不見聲音,他們在對你微笑揮手,慢慢轉身離開,你想要出聲挽留,發不出一絲聲音,於是他們越走越遠,在你的眼中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曾經的事情在這裏走馬觀花的出現,一瞬後又消失,離清如一個局外人在外,看著裏麵,然後停留在一個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黑發,黑衣,熟悉的麵容,姿態,和那骨子的冷漠傲然,不屑一顧的瞥著離清。
墨痕……
離清在心中暗暗的呼喚著,知道自己無能為力,這裏沒有聲音,那身影卻是筆直的走向自己,越走越近,穿透了那層虛無的屏障,觸碰到了自己,眼神那麼冰冷,環抱那麼緊實,平添了一份溫度。
“醒了吧。”墨痕動著嘴唇,應該想要說些什麼。
“醒了吧。”這次離清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句略帶沙啞的聲音,不像真人。
於是,離清醒了,睜開了眼睛,自己頭靠在墨痕的腿上,橫躺在青石板的地上,衣間已經汗濕一片,好像淋過一場大雨。
如夢初醒,離清恍惚的看著墨痕俯下的臉,捏了自己一把,痛是真實的。
“我怎麼了?”離清問道,看著坐在一旁木椅上的楓長老,手中的蓮花燈已經滅了。
“昏迷了。”墨痕的回答還是那麼的簡潔,就像最初的那樣。
“嗬嗬”楓長老笑了,住著拐杖把蓮花燈盞放回了原位,撣了撣香爐邊落下的香灰。
墨痕替離清擦去汗漬:“痛嗎?”
“沒感覺……”離清隻是覺得好像睡了一覺,現在睡醒了,那狐火的威力難道是太弱了,還是自己又變強了?說話的吞噬修為呢。
“本來就不會有事。”楓長老的眼中帶著一抹狡黠,對著離清說道:“這狐火原本就是在你身上取的,你怎麼可能會有事。”
“我的?”離清瞪大了眼睛,怎麼會。
“嗬嗬,是啊,你的,這是你出生時,你父親離坤從你身上取下來的,放在了蓮花燈中作為燈芯,你父親去了後我就把他放在了祠堂中,給他做個陪伴,它根本就不是什麼先祖留下的狐火。”楓長老笑著解釋,原本她就沒有打算懲罰離清,可是樣子還是得做的,不然怎麼服眾。
“啊!?婆婆,你怎麼!”離清翻了個白眼,那自己剛剛的笑話可大發了,虧得以前來祠堂,自己還帶著萬般敬意對著蓮花燈祈願,這居然是自己的狐火。
不待離清回神,楓長老斂去了笑容:“好了,你們走吧,這懲罰結束了。”
“這……就沒了?”
“你還想如何?”墨痕不悅的看著離清,把他提了起來,拖出去,不管他的叫喚。
沉重的心情釋然了,離清一路踢著腳下的石子,默默的跟在墨痕身後,突然墨痕停了下來,離清直接撞在了他背上。
“在想什麼?”墨痕側頭問道。
“也沒什麼,隻是有些詫異,懲罰會這麼輕鬆,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
“那你想怎樣?被反噬?還是被燒成灰燼?或者打回原形?”墨痕緊逼的問著,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淡定。
“墨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心裏有些糾結,小蛇,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嗎,小蛇。”離清皺眉著,墨痕緊盯著的感覺,就好像被一條毒蛇盯上,稍不留神就要被咬一口,雖然墨痕他本來就是蛇。
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如果離清真出事了,墨痕沒有再想,也不願去想。
移開了目光,牽過離清的手,緊握著,毫無溫度的手心有些濕潤,好像是捏出來的汗水。
這條蛇竟然會出汗,離清想道,笑了,回握著他。
夕陽斜斜的打下來,兩人並肩的牽著手,一路向西。
“唔,墨痕,我們回去吧。”
“嗯。”
(完)
後續
“墨痕!你看見我那件白底藍紋的衣裳了嗎?”
“你身上。”
“哦,不對啊!我明明還有件黑底的衣裳!”
“我身上。”
“墨痕!你看見我石潭中的那條金鯉了嗎?他不見了!”
“三個月前他已經跟小綠跑了。”
“啊?是嗎!墨痕!小綠也不見了!她好久沒有來找我玩了!”
“…………”
“那林詩丘呢,我怎麼也沒見著他?他難道也跟小綠跑了?”
“嗬!”
“還有啊!墨痕今天是幾月幾日啊?公子說我們可以領盒飯了。”
“…………”
“墨!……唔!唔!你別親我啊!”
“…………”
“唔,嘴唇都紅了!墨痕,公子還說,除了你,他挺喜歡詩丘的,想把他轉正。”
“殺了他!”
“殺誰?”
“公子尋常!”\\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