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燃上三柱香,對著先祖的畫像拜了一拜,將香插入青銅的大鼎香爐中,其中積了幾百年的香灰約摸一臂深,案台旁一尊赤金塑的狐狸,雕塑的就是狐族上屆族長離坤。

妖界中最像人的恐怕就是狐狸了,總有狐妖逃出妖界與人廝混在一起,又或者是狐妖獨有的美麗總會迷惑肉眼凡胎的人類,就連這狐村祠堂也是仿的人類祠堂。

祠堂被長老們布了結界,施了法術,防著潮氣的侵染,隻有角落裏還積下了一點灰塵,每年都會有專人來打掃一次,平日祠堂不過是供奉先祖的一個空房,無人進來,顯得有幾分陰森,案台上擱著一盞鎏金鏤空的蓮花燈,中間蓮子心出吐出一縷火焰,火焰赤黃頂端透明處帶著一絲幽藍,燈展中燈火長年不滅,算是一件寶物。

支呀一聲,大門被從外麵人推開了,常年緊閉的祠堂照入一道陽光,照亮前方一片,照亮祠堂中站著的一個瘦小人影,離清緊握著墨痕的手站在門外。

祠堂中站著的人轉過了身,站在高大的金像前,放下手中的抹布,枯瘦的手指顫巍巍的著離清道:“進來吧。”

握著墨痕的手緊緊捏了一下,離清有些遲疑的看了眼身邊的墨痕,不放心。

“讓他也一起進來。”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墨痕拍了拍離清的後背安撫著,牽著他進去了,離清便無顧慮,走到了案台前,環顧四周,祠堂內隻有一個人在內等侯著,原本以為所有長老都會到場的離清,鬆了一口氣,有些訝異的看著麵前蒼老的人,竟然是楓長老,幾日不見她灰發已經全白,容顏越發蒼老。

“楓婆婆。”離清喚到。

楓長老一台手,祠堂大門便被合上,祠堂內光線又暗了一些,隻有燈火的昏黃。

“別看了,這裏沒別人。”楓長老住著拐杖走到離清跟前。

怎麼會,離清不解,不是說有族長大會嗎,解決的就是離清包庇墨痕的罪,那些個老頑固怎麼可能不來,隻來了一個最疼自己的楓長老。

“是我私自提前找你來的。”楓長老解釋道,抬頭看了眼墨痕,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眼中帶上了惋惜。

“婆婆,你頭發,為何全白了。”離清問著,頭發全白難道是。

“大限將至,當然全白咯。”楓長老不在意的笑笑:“婆婆時日不多了,妖力也在一天天喪失,這容貌自然也無法維持。”

“這不應該啊!前段時間我見婆婆也還隻是灰白,還有個百年壽命。”離清皺眉道,怎麼可能,大限將至,怎麼會!

“生死由天,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楓長老說著,警告的瞟了眼墨痕,示意他不要說出去。

“可!”離清明顯不相信。

墨痕不語,他早看出來了楓長老衰老的原因,那日狐族大戰,楓長老是用壽命作法抵抗蛇族,她不說,墨痕自然也不會告訴離清。

說完,楓長老寵溺的神情帶上了嚴肅,板著臉,握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一臉莊重的抬頭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畫像,輕咳一聲。

“離清,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嗎?”楓長老義正言辭道。

“我知道。”離清低下了頭,狐村的災難因自己而起,推脫不了。

“就為了他?”楓長老偏頭看向墨痕。

“我心甘情願!”離清苦笑著,就算是臨死之際自己也無法供出墨痕。

楓長老明顯有些動怒,咳嗽的急了:“離清,你差點讓狐族都賠了進去,族人是為你而受的傷,我知道你資質不高,擔不起狐族的重任,我不怪你,可是你又怎能拿狐族來當做籌碼!”

陰風掃過,燈火明明暗暗,照在離清發白發青的臉上。墨痕要伸手摟著離清的肩頭,被離清推開了手。

“墨痕,這是我狐村的事。”

墨痕眯著眼,沉聲道:“你是我的人。”

楓長老在兩人間巡視,指著金像道:“離清你過來,跪下!”

離清警告的瞪著墨痕,轉身過去,跪在了金像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沁出紅色血絲,已經泛血。

他沒用妖力護體,直接磕了下去,聲聲悶響。墨痕心抽了一下,捏緊手心沒有上去阻攔。

“離清,你還記得這尊金像是你父親的嗎!你還記得你也曾是族長嗎!你還知道你也是狐族的人嗎!你知錯嗎?”楓長老句句話戳破離清的私心,戳的生疼。

說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割不了,舍不得,甘願為之赴湯蹈火。

“離清知錯!”抬頭就是自己父親的金塑像,赤金的金狐像,守護著狐村的平安。

一棍落下,實打實的打在離清背後,離清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抓著手,硬撐著爬了起來,墨痕已經衝到了離清的跟前,要扶起他,卻被推開。

“離清,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舍不得對你用刑,這一棍是我打你,包庇墨痕!”楓長老恨聲道。

“是!”離清重新爬了起來,跪在地上。

“但是其他長老,狐村的族人,他們不會原諒你!”楓長老拿過了案台上那盞不滅的蓮花燈:“這盞蓮花燈是先祖留下的,是永遠不滅的狐火,如果你有這個勇氣,不用妖力保護,經受住狐火的烤炙,此事既往不咎!”

“如果你經受不住,狐火會吞噬你所有修為,但會留你一條性命!”楓長老的話回蕩在空曠的堂內。

墨痕搶在離清回答之前道:“我替他受罰!”

“也行。”楓長老偏頭看著墨痕,沒有反對。

楓長老掌中的蓮花燈,看起來十分妖異美麗,帶著淡淡的一抹幽藍,裏麵的狐火已墨痕的修為足已能夠抵禦,大不了就是個皮外傷,可是對離清而言,恐怕就是九死一生,熬不過去。

這個世上的妖能有幾個修煉到千年。

“不行!”離清阻止著,堅定的看著墨痕,執著的堅持:“這是我犯下的錯,我不要你替我受罰!”

“墨痕你讓開!我離清不欠你什麼!我愛你就是愛你!是你說的,我不能活在自責內疚中,我要堂堂正正的跟你在一起!”

心中激蕩,離清的話在墨痕心中泛起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離清還是那個不管不顧的離清,認準的事就絕對不放開,自己犯的錯也絕不推給別人承擔,墨痕退開了,不再阻攔,離清的脾氣自己怎會不清楚。

這份執著,這份坦蕩,就算他修為盡散又如何,有自己守著他就夠了,還是那個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狐狸。

離清莊重的跪在金像前,蓮花燈中火星一離開燈盞,立馬分開一縷圍繞上了離清的身上,吞噬著他,熊熊的燃燒著,放出藍色的火焰。\\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