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喆剛打算回屋眼角的餘光瞥見王炎的車從大門口開了進來,這位王家金牌大總助在南方已經頗有名氣,王炎現在已經很少大清早出門了,這次是專門跑了趟陸家。
一來是陸明軒在國內待的時間有限,怕是去晚了這位陸大少又飛走了。二來王炎是專程給陸大少送禮物的,順便去拿陸大少從北方帶回來給王喆的東西。
禮物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王喆在泰國出差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副象牙雕的國際象棋,順道買了回來。陸大少拆開包裝看到這件禮物的時候,那張標誌性的麵癱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他小時候酷愛國際象棋,曾一度到了癡迷的程度。他的母親看到十分不悅,認為這是不學無術,沒收了他所有的國際象棋扔進壁爐裏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
從那以後,陸明軒再也沒有碰過國際象棋,隻是再一次聚會上碰巧有人談論起國際象棋,陸明軒跟著聊了幾句,當時王喆還問了他一句,“陸少喜歡國際象棋?”
立在一旁的正管家笑眯眯的看著出神的少爺,仿佛再說,看來少爺交到了很不錯的朋友啊。
王炎帶回來的東西都裝在一個密封的小保險箱裏,陸明軒讓王炎帶話給王喆,東西帶到了剩下的就看王家的手段了。
周宇晨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從北方消失了,聽到手下的彙報,戚大公子戚明威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戚明威的姑姑戚敏當時一直在跟秦老喝茶聊養生,並不知道自己實際上已經被“囚禁”,戚明威也不敢把實情告訴姑姑,權當就是去喝了一回茶。
至於二公子戚明朗的情況就糟糕一些,右手齊刷刷的斷了四根手指,盡管醫生勉強給接上了,戚明朗卻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隻得用鐵鏈鎖住手腳,防止他再次弄斷傷口。
裏麵的事情戚明威聽到了一些,大致是戚明朗和那個替身謀劃,要強了何浩洋,還擺了四台攝像機,一副像是要搞臭殷黎川的架勢。
戚明威抬手捏了捏眉心,揮手讓手下都出去,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一個孤獨無奈的背影。
戚明威了解自己的弟弟,他的心地並不壞,他也隻是貪玩兒一時圖個新鮮而已。想當年戚明朗在殷黎川的家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大雨跟著下了一天一夜,最後暈倒在殷家的鐵柵欄門前。
而殷黎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難道戚明朗不該恨殷黎川嗎,不該報複殷黎川嗎?可是他這個弟弟是真心喜歡殷黎川呀,從殷黎川回到北方開始,戚明朗怕殷黎川遭人暗算一直派人暗中保護殷黎川,甚至放出話去,誰敢動殷黎川就是跟戚家做對,戚家絕不會袖手旁觀。
就拿這一次來說,他相信他的弟弟也隻是擺擺樣子要嚇唬嚇唬殷黎川而已,他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殷黎川不利的事情。
隻可惜,這些話說出來,殷黎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怪隻怪當年,為了贏得殷黎川的心,戚明朗做了太多的假,演了太多場戲。就像幾年前,殷黎川對戚明朗說的,你的這些戲碼我已經厭煩了。
衰敗之勢式如山倒,蘇家的廳長被雙規的消息傳出來不久,就聽到南方大省的廳長直接調到北方來主持工作。緊接著北方一大批官員跟著落馬,人事變動巨大到讓人無從招架,之前趟熟的路子關係頃刻間化為烏有。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的琢磨新來的官爺爺的脾氣秉性,興趣愛好,強裝笑臉從頭再來。
於是乎,這樣盤算下來,新站穩腳跟的黎氏財閥倒成了最大的贏家。因為手中握著省裏重點改造工程,新上任的領導更是格外重視,在下麵的官員還沒見到省長之前,殷黎川就已經率先得到了省長的接見。
提起這件事,最有發言權的自然是黎氏財閥的合作夥伴崔氏集團,崔義至今都覺得像是蒸了一場沒出出來汗的桑拿浴。
要說殷黎川二十二歲的年紀難免會被看輕,崔義就不同了,崔義在崔家排行老二,今年35歲,他的名號是在加拿大一步一步闖出來的,資曆和閱曆都擺在那裏。
省長先生自然是願意多聽聽崔義在天鵝湖改造工程上的見解,所以全程幾乎都是崔義在侃侃而談,殷黎川就像個隻負責掏錢的大金主似的,在一邊坐的逍遙自在。
雖然省長先生對崔義的印象極佳,崔義總覺得自己是被殷黎川這個小子坑了,渾身上下好幾天都不得勁。
天鵝湖改造工程的奠基儀式是在兩個月之後舉行的,畢竟崔氏集團為天鵝湖改造項目籌備已久,各項工作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一聲令下全員開工了。
酒會上殷黎川自然不會去搶崔義的風頭,象征性的陪幾位省領導喝了幾杯,留下副總裁戴邴堯應酬,自己帶著鄭白水先行離場了。大家關注的焦點全都放在崔義身上,也沒人留意殷黎川已經走了。
倒是省裏的領導和市裏的領導都對崔義讚口不絕,崔義瞥見殷黎川從後門走了,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麵上仍舊帶著一臉假笑挨個敬酒。
殷黎川離開之後,走到半路讓鄭白水開車回了他的別墅,而他自己則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漆黑的路虎。
關上車門之後,坐在駕駛室的人遞過來一杯果茶和一盒點心,韓李要死不死的聲音跟著傳過來,“鄭白水那傻蛋就不知道把酒換成水嗎,你這身體就不能喝酒!”
殷黎川從來不吃甜食,唯獨京城白樓裏點心除外。修長漂亮的手指拈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裏,正好可以中和一下胃裏火辣辣作怪的酒精。
看著殷黎川吃完兩塊點心又喝了半杯水,韓李這才發動車子,他怕路上車子晃,殷黎川吃東西會很不舒服。
“這麼晚了,四哥找我有什麼事?”殷黎川靠在椅背上,讓胃裏慢慢消化消化。
韓李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後座上的白發人,有些緊張的說,“這次是先生找你。”
“先生?”殷黎川閉著眼睛“嗤笑”一聲,他還沒去找那個人算賬,那個人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在稀鬆酒店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有下過命令讓人切了戚明朗四根手指。先生真是好手段啊,一麵給著甜棗吃,一麵又在人背後狠狠的捅上一刀。
很疼,卻隻能笑。
韓李把車子停在一座別墅門前,走下車來給殷黎川開車門。殷黎川睜開眼睛,扶著韓李的胳膊走下來。這棟別墅殷黎川認得,小時候還來這裏玩過。隻不過,從前殷黎川從沒叫過那個人小叔,而是跟裴慕一起叫他津華哥。
有一個身穿名貴西裝的人來開門,說先生在樓上書房等他。
殷黎川朝樓上看了一眼,書房的門沒有關,有燈光從門裏麵透出來。那個人的長相並不惡劣,甚至可以說溫文爾雅,有一種出落凡塵的氣質,通俗一點講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沒來由的讓人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殷黎川走進去的時候,那個人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坐在沙發裏,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正在看書,通身貴氣逼人。
殷黎川靜靜的收住了腳步,帶著金框眼鏡的人聽到動靜抬起頭朝門口看過來,一邊合上書一邊指了指身旁的沙發,“來了,坐吧。”
那個人站起身來,走到那一牆的酒櫃前,背對著殷黎川取出兩隻高腳杯,選酒的時候問了殷黎川一句,“喝點什麼?”
“水。”殷黎川坐在沙發裏,用單音節發著音。
那個人選酒的動作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關上了酒櫃的門,“差點兒忘了,秦老提起過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喝酒。”
說著,那個人自顧自的走到茶桌前,倒了兩杯白水走回來,很自然的把其中一杯放在殷黎川麵前,開門見山的問,“聽說你把軍供這塊給了楚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