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是中國人一年當中最期盼,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從早上開始,天空就零零星星的飄下小雪來。
若是在鄉間,怕是早已鞭炮聲聲響,家家戶戶都開始潑水掃街,包餃子,貼年畫,貼春聯,準備豐盛的年夜飯了。
這一天注定是喜氣洋洋的,祈盼來年順遂安康,無論對於誰來說,血光都是極為忌諱的。
所以,周長青留著二夫人的命。他說,放心我不會殺你,萬澤明手上還有我想要的東西。
莫老兒親自帶人去南方救援太子爺周宇晨,臨走的時候,周長青讓莫老兒給兒子帶了句話:事了了就早點回,等著你回來一起吃年夜飯。
幾輛漆黑的轎車齊刷刷的停在斷橋前,通往山下的路上軋出混亂的車轍印。
車門打開,織田惠子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從車裏走下來,望著麵前霧氣縈繞的斷橋,對立在身後的幾個黑衣人說,“這條路你們可記熟了?”
身後的人齊聲說,“是,記熟了。”
紅毛老六一行到了南方之後就迅速消失了行蹤,敵暗我明的情況下,黑道太子爺難免要吃些苦頭。周宇晨心裏明白,要是沒有金爺這個南方霸主的幫助,紅毛老六怕是一露頭就已經被炸成粉末了。
好在太子爺這次是有備而來,早在荒野別墅救殷黎川那一次,太子爺就在南方悄悄的布上了自己的眼線。盡管這件事最終還是被老爺子知道了,周長青什麼都沒有說,像是默許了一樣。
季文婷被關押的具體位置被線人冒死送了出來,周宇晨坐在藏身的一座廢棄別墅裏,做最後的修整,一方潔白的手帕慢慢的擦拭著槍身。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烈焰的那部隻有緊急時刻才會用的電話號碼,周宇晨立即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殷黎川熟悉的聲音。
電話裏,殷黎川隻是問了周宇晨一句話,“周宇晨,你信我嗎?”
“信!”周宇晨回答的鏗鏘有力,低沉的聲音嘶啞著卻很動聽,“我可以把命都交給你,兄弟。”
殷黎川放下手機,活動了活動因為注射針劑疼的幾乎抬不起來的左臂,轉頭看著用一根鐵棍把駭得臉上毫無血色醫生杵在牆上的織田惠子,“小心,別弄死了。”
眼鏡片都碎了一個的醫生被織田惠子那雙漆黑的眼眸一瞪,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這個渾身漆黑的小姑娘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弱不禁風,竟然比那些被關起來的癮君子們吸完之後的力氣還要大,一個人一根鐵棍打倒十幾個保安,凶神惡煞的闖進這間實驗室。
殷黎川稍稍適應了手臂上的痛感,抬腳走了出去,織田惠子這才鬆了手裏的鐵棒,跟著那個漆黑的身影朝外走。
鐵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一路滾進實驗室的桌子底下。
跌坐在地上的醫生身上吃痛著,仍是吃力的朝著一前一後走出去的兩個漆黑的身影大聲喊著,“作為一個醫生,我必須警告你,這支血清剛剛研製出來不久,還沒有正式臨床試驗過,24小時之內你必須回來接受檢查!”
24小時麼?啊,已經足夠了。
白銀一動不動的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望眼欲穿的看著門口的方向。已經下午過了三點,殷黎川還是沒有出現。
AKO就坐在白銀身邊,聽著手裏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聽上去並不樂觀,很顯然周宇晨得到的線報是假的,看來這次金爺真的打算下死手了。一旦周宇晨踏進那座事先埋了炸藥的別墅,周家的未來就徹底斷送了。
作為一個隔岸觀火的旁觀者,AKO並不認為金爺此時刺殺周宇晨會得到什麼好處。如果他猜的沒錯,留在北方的萬澤明也會跟著有所行動,到時候周家一夜之間灰飛煙滅,萬澤明勢必坐上北方黑幫老大的這把交椅,成為最大的受益人。
相比之下,金爺又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呢?除非,這樁交易的背後還有著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天大好處……
另一邊,王炎也把電視台那邊的信息傳了過來。有葉霽在那邊布控安排,AKO倒是並不擔心李傑跟何浩洋會有什麼危險。
何浩洋隻不過是紅毛老六想引殷黎川出來的噱頭,既然周宇晨這條大魚已經上鉤,自然也會冒著得罪王大少的風險動何浩洋。
隻是,AKO心疼的看著坐在一旁瘦弱的身影,大手放在白銀的頭上揉了揉,仍舊是不忍傷白銀的心,寬慰道,“今天是除夕,路上大概堵車了,再等一會兒吧。”
白銀沒有說話,躲開AKO的手,一雙漂亮的眼睛出神的望著門口的方向,仿佛下一秒殷黎川就會出現在門口一樣。
傍晚,天將黑未黑的時候,天空中的風忽然停了怒吼,冰冷肅殺的郊外死一般的沉寂。
周家大莊裏,常年跟在黑幫老大周長青身邊的老阿德雙手揣在袖子裏立在廊簷下,抬頭望著雪花飄零的天空,“沒有了風,十裏之外的火藥味兒都能聞得見了。”
在得到萬澤明萬老大的十縱車隊突然出現在臨風口的時候,周長青當機立斷命令老阿德帶著二兒子——周宇廷和三女兒——周亦可從後山逃走。
槍炮聲轟隆隆的從遠處傳來,震得玻璃上撲棱撲棱的掉下灰塵來。老阿德沒有任何猶豫,帶著幾個得力的手下去找二公子和三小姐。
二公子周宇廷雖然哭的厲害,身子卻弱被手下直接抱進車裏。
老阿德尋遍大宅的各個角落都看不見二小姐周亦可的身影,急的頭發胡子又白了一片。正當一籌莫展的緊急關頭,聽到破空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刑訊室的方向傳來。
周亦可穿著一身整齊的學生製服,梳著兩條乖巧的小辮子,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眼珠子都要掙脫眼眶的扭曲的臉。
幾秒鍾前,這個女人還一臉驚喜的對著推門進來的自己呼喊,“亦可,亦可,是不是你萬叔叔來救我們了,快關掉這些該死的儀器,我們得趕快離開這。”
周亦可又把手裏的刀柄在女人的心髒裏旋轉了一下,聽著肉被生生攪爛的聲音,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媽媽,你哪裏都不能去,你應該留下來陪著爸爸。”
鮮血很快的浸濕了二夫人身上的白色長裙,豔麗的像是一朵盛開在深夜裏的黑色玫瑰。
周亦可臂下夾著一本資料夾,轉身走出門去。在門口正好遇見了前來尋他的老阿德,老阿德看著周亦可臉頰上衣服上可疑的血跡,伸手就要去推審訊室的門。
周亦可仰頭對著老阿德咧嘴笑了笑,“阿德,你的任務是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老阿德的手停在門把手上沒有動,之後,順從的對周亦可彎腰行禮,“是的,小姐,請您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