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往往看不懂,明明是很珍惜的人,珍惜到可以舍棄自己,那為什麼這段感情還要輕易的撕碎了扔進海底。
雷若均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墊在唇下,全球定製版的黑色蝙蝠一路風馳電掣。坐在車裏的人卻躊躇著,如果說他對白銀沒有私心是假的,暑假快過完的時候,好不容易盼到了白銀跟AKO分手的消息,高興的一蹦三丈。倫敦爆炸AKO受傷回國,白銀跟AKO重新複合,連顧冰冰都態度明確的做了讓步,當時雷若均尚且還在關禁閉當中,等他跟著周宇晨出來之後,聽到這個消息心髒都跟著抽痛。
他怎麼會不知道比起自己,無論哪一方麵,AKO才是更合適白銀的那個人。他也曾真心祝福過白銀跟AKO,甚至下定決心等殷黎川回到北方以後,自己也要去到遙遠的北方追隨那個想要追隨的人,再也不回來了。
然而,上天卻給了他第二次贏得白銀的機會。雷若均並非沒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白銀如果跟AKO一直保持著這種藕斷絲連的關係,白銀跟AKO隨時都有可能繼續在一起。所以,AKO要回倫敦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白銀,直到車子停在白銀的公寓樓下,雷若均都沒有想出答案。
南方的雪大概永遠沒有辦法像北方那樣駐留太久,不過是一天的時間,除了山上的個別的地方,他處都已經消融殆盡了。
伸手按下門鈴,門口的影像屏幕上露出來的卻是左澤木那張圓嘟嘟的臉,雷若均眉頭皺了皺伸手按了掛斷鍵。
屋裏的左澤木看到門口站的人,跟著一陣糟心,剛想開口質問雷若均來幹什麼,門外的人直接結束了對話,左澤木氣鼓鼓的站在門口對著那方小小的屏幕生悶氣。門口突然傳來“DuangDuang”的敲門聲,嚇了左澤木一跳。
白銀從裏麵露出頭來問左澤木,“是誰呀?”
白銀把頭發染成了黑色,發簾也都放了下來,那些平時喜歡穿的衣服都盡數扔進了衣櫃,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普普通通的黑色毛衣,慵懶的抱著熱水杯靠在沙發裏。隱藏起所有AKO喜歡的樣子,不願意再去碰觸,想要跟那個人徹底劃清界限。
雷若均大踏步的走進來,那一身漆黑的打扮總讓人忍不住想起一個人。白銀抱著還冒著熱氣的杯子無害的笑了笑,“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怎麼都往我這裏跑?”
雷若均換了鞋走進來,左澤木儼然白銀公寓的常客的姿態,像模像樣的倒了杯水招待雷若均,雷若均嫌惡的接了過來,轉手放在了身後的吧台上。
“有件事……”雷若均看到坐在沙發裏的人一雙漂亮的恍若星辰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他那個樣子就像是冬日裏蜷縮在沙發裏的貓咪,可愛的讓人想要擁進懷裏。
“有事?”白銀疑惑的看著雷若均,左澤木站在白銀的沙發後麵直衝雷若均使眼色,讓雷若均不要說。
雷若均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左澤木的暗示,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白銀,嗓子有些發緊,還是出聲說了出來,“AKO哥就要回英國了,明天上午十點一刻的飛機。你知道國外沒有放寒假的習慣,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哦。”白銀慢慢垂下眼睛,抱著暖暖的熱水杯子,那雙漂亮的眼睛出神的看著地板,沒有再說話。
左澤木忍不了了,急衝衝的走到雷若均身邊,揪住雷若均的皮衣袖子就把他拽到一旁,小聲責備道,“你是不是傻,學長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王喆,你還要在他麵前提,成心的是不是?”
雷若均一把甩開左澤木的手,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左澤木,奈何左澤木將近185的身高實在非178的雷若均所能及,然而雷大少爺的氣勢卻把左澤木壓得死死的,極力的克製住想要一拳打過去的怒氣,雷若均對左澤木一字一句的說,“不是什麼都瞞著他就可以平安無事,花生當然有他自己的判斷,該怎麼做,想怎麼做,那是他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替他做決定!”
左澤木聽完氣就不打一處來,單手扯住雷若均的衣領,臉湊近雷若均,陰測測的問了一句,“你TM什麼意思……”
“你倆想打架出去打。”
白銀的聲音冷不丁的傳進兩個絲毫不肯讓步的人的耳朵裏,左澤木瞪了雷若均一眼,恨恨的鬆開手,雷若均不甘示弱的回瞪了過去,抬手整了整被左澤木弄皺的衣領。這倆冤家這才一左一右的走了回去,左澤木立在廚房跟客廳中間的過道裏,雷若均則站在白銀沙發右邊的花架旁,花架上的多肉植物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那盆綠油油的紅掌花花盆上赫然寫著“Yin白癡”。
雷若均心頭像是被什麼觸動,忽然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摸紅掌花的葉子,卻被身後的白銀大喝了一聲,“別碰!”
手指在距離葉子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雷若均驀然回首看著已經衝他走過來的白銀,那個人漂亮的臉上忽然陰雲密布。雷若均下意識的抽回手,起身讓開位置給白銀,多少還是有點驚訝,隻不過是一盆普通的紅掌花白銀這麼緊張未免有點太誇張。
見白銀黑下臉來,左澤木心裏一陣竊喜,立馬走過來把雷若均朝門口推,嘴裏卻很嚴肅的對雷若均說,“看看,你一來就惹學長不高興,趁學長生氣之前趕緊消失!”
“你們兩個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白銀已經從花架前站起身來,漆黑的頭發,漆黑的眼眸,鬆鬆垮垮的黑色毛衣套在身上,帶著漆黑的視感。。
這邊推推搡搡鬧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齊刷刷的看向白銀,像兩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雙雙垂下肩膀。左澤木一臉委屈的表情看著白銀,剛想問他能不能留下來陪學長,看到白銀鋒利的目光,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左澤木和雷若均離開之後,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白銀轉回身垂眼看著那盆枝繁葉茂紅掌花,原來的那盆紅掌花殷黎川離開的時候已經抱走了,不知道那盆花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還陪在殷黎川身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和殷黎川終於有了一件共同的東西,亦或是可以勉強成為羈絆。
寂寞的時候總是會想起殷黎川,他們在一起隻有短短的兩個星期,那個人卻像幽靈一樣住進了心裏,這座房子裏閉上眼睛全都是那個人的影子,精致漂亮的五官,一身漆黑的站在那裏,冷的讓人不敢靠近。那個人睡著的樣子安靜無害,醒過來卻是個有著極度潔癖的惡質大變態。他大概隻會對一個人柔情似水,所以白銀總覺得殷黎川很傻,傻的讓人心疼,想要不顧一切去保護他,不想再看他獨自一個人默默的承受著傷痛。
白銀抱進雙臂蜷縮進沙發裏,這個沙發是殷黎川來了之後換的,原因很簡單,那個人不喜歡白色。那個夏天,殷黎川把他當成了別人緊緊的抱在懷裏,他的懷抱溫暖安穩的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會覺得害怕,隻要是他在的地方,就會雨過天晴,萬丈光芒。
淩晨兩點的時候,毫無睡意的白銀機械的翻著手機,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麼,手指無意識的在屏幕上滑動著。
突然,朋友圈提示寒發了一條信息。
白銀直接點進去看,寒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張醫院的照片,上麵寫著一行字:這一次他很乖的配合治療,興趣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接受治療了。
白銀的心一下子變得很沉重,跟這個病友已經很久都沒有聯係過了吧,沒想到寒的病情已經這麼嚴重了。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寒的手機已經關機了,白銀把臉埋進臂彎裏,殷黎川,好好活著好嗎,不管多麼艱難。
左澤木知道白銀公寓的密碼,一大早帶著早餐過來看白銀。整夜的失眠讓白銀的臉色看上去並不是太好,白銀一臉愧疚的立在一旁,昨天不該就那麼直接走掉的。
白銀卻好像沒有看到左澤木似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在沙發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手機屏幕看,左澤木也不敢去打擾他。直到手機的朋友圈裏更新出一條消息,白銀忽然閉上了眼睛,手機也從手裏掉了下來,被左澤木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他死了……我應該去看他的……”
大概人最沒有辦法接受的就是死亡,白銀隻覺得很難過,盡管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還是沒有辦法坦然接受。
左澤木剛想伸手抱抱白銀,白銀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推開左澤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猙獰的看著左澤木,“不要離我太近知道嗎!”
白銀這一推的力氣特別大,左澤木腳下不穩做到地上,他不知道白銀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抬頭一看,白銀眼睛湧出痛一下子戳到了左澤木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學長,”左澤木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白銀的掙紮,把白銀死死的抱在懷裏。
人在難過的時候,有一個懷抱,其實真的很好。
白銀最終放棄了掙紮,安靜的靠在左澤木的懷裏。隻是這個懷抱太稚嫩,這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沒有經曆過世界的黑暗,不會懂得行走在黑暗裏的人最害怕的不是絕望,而是突然照進來的光。
白銀忽然咧嘴笑了笑,殷黎川你真是可惡的魔鬼,偏偏隻有待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才會有安全感,原因卻是你比我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