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柏林來客

讓AKO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第二輪出價剛剛結束,屋內大屏幕上顯示“水”字樓三層正廳的燈滅了,“羊”字樓鼎天娛樂高層——楊正清屋外的燈也滅了,剛過了第一輪這二位就棄權了。水字樓裏的大人物暫且不說,看來楊正清真是來走個過場,連最後的熱鬧都不湊,是有多不屑那個隱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等著揭曉得二輪排名的時候,AKO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裏,忽然很想念白銀,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到了最後暗寶拍賣階段,整個樓裏的信號都是屏蔽的。

話說陳雪嬌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黑衣小弟,怎麼甩都甩不掉。九蛇堂外的大廳裏擠滿了黑壓壓一片的人,都在猜測最後的暗寶是什麼,陳雪嬌快步擠進走廊,走廊邊上一溜廂房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剛轉過一個拐角,一隻手從門後伸出來一把把陳雪嬌拽進門去,又有一隻手迅速捂住陳雪嬌的嘴巴,隻聽身後的人小聲說,“噓,是我。”

季文婷?陳雪嬌甩開捂著自己嘴巴的手,轉身瞪了季文婷一眼,門外那幾個黑衣小弟急匆匆的跑過去。季文婷衝陳雪嬌使了個眼色,陳雪嬌撅起嘴心裏雖然不痛快卻也跟著季文婷走進裏屋來。

裏屋的窗簾緊緊的拉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楚屋裏人的輪廓,除了季文婷之外似乎還有兩個人,一個人身材高大渾身漆黑身形輪廓模糊,另一個人坐在黑暗中也是一身漆黑卻有著一頭在黑暗中極為顯眼的白發。

陳雪嬌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白發的身影,這種直逼眼球的熟悉視感是怎麼回事,即便隱沒在黑暗中,那個人不曾有什麼動作,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心裏卻沒來由的一陣悸動,一瞬間欣喜若狂的想要撲進他的懷裏,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立在一旁的季文婷用胳膊碰了碰陳雪嬌,陳雪嬌這才回過神兒來,連忙抬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知道現在不能哭,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件事還要請陳小姐幫忙。”出聲說話的是立在一旁的身形模糊的高大身影,眼睛完全適應了屋內的光線之後,陳雪嬌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披著一頭墨色的長發,她對這一頭長發有點印象,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了。

陳雪嬌的目光落在沒有任何動靜的白發人身上,那個人靜默在黑暗之中,那雙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心情意外的跟著這個人慢慢冷靜下來,陳雪嬌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壓低聲音說道,“你到現在信得過我?要知道我可不止有一件事瞞著你們,而且,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會把你的行蹤告訴其他人,要知道殷黎川還活著的消息可值不少錢呢。”

屋子裏的人沉默著,氣氛變得詭異而寂靜,陳雪嬌一雙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的白發人,那個人的身形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身影一動不動,就連身旁的季文婷都不曾有什麼動作,仿佛對她剛才的話默認了一般,隻是在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黑暗中不知道時間過去的快慢,陳雪嬌隻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連她自己都開始動搖了。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朋友,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自以為是,其實自己隻不過是別人眼中可以利用和探聽消息的工具而已。有時候寧可自己是糊塗的,被人蒙在鼓裏的,哪怕被利用看著別人臉上的笑容也可以拿來暖心的。

白發人慢慢的開口說,他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平淡,沒有任何感情,沒有絲毫的溫度,“在說什麼傻話。”

一旁的季文婷憋不住輕笑了一聲,小聲衝白發的人說了一句,“你看吧,我就說這個丫頭一準兒再生我的氣,果不其然吧。”

陳雪嬌聽到一陣氣結,狠狠朝季文婷的方向瞪了一眼,心裏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老娘都要氣死了,這個死丫頭還在這嬉皮笑臉的跟殷黎川賣乖,死死的咬住嘴唇就是一句話不想說,好氣!

立在一旁的漆黑的身影也笑了一聲,說話的卻是季文婷,“死妮子,我要是不在你那宅子裏當著別人的麵跟你鬧上一鬧,你當真以為金爺不會覺得你對他沒有二心嗎?今天既然讓你見著川哥兒,就是讓你去給金爺通個信兒,要借你的宅子躲過今晚。”

“躲過今晚?難道,有人在追殺你……”陳雪嬌忽然用手捂住嘴巴,是了,柏林的爆炸案還沒有絲毫眉目,並不知道暗中的那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且不說殷黎川是如何掩人耳目從醫院裏逃脫,就現在的南方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早已四分五裂,各大家族勢力明爭暗鬥。殷黎川還活著的消息自然是半點兒都不能走漏出去,而金爺身邊看似最危險實際上卻是最安全。

想到這裏,陳雪嬌忽然覺得孤獨。明天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相見。即使是能夠再次遇見,那時的他們各自又是什麼立場,麵對麵又是什麼樣的角色和身份。靜默在黑暗中的白發人,等他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會帶來怎樣的一種天翻地覆的場麵。

時乖運蹇,造化弄人,從嚴達死亡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注定是敵人,而不是朋友。

季文婷歎了口氣說,“阿嬌,這一次他助你重新獲得金爺的信任,但願金爺能夠護你周全,保你平安。明天以後,我們就不再是一條路上的人,但是我季文婷把話放在這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我們今後各自的立場是什麼,我都不會對你開槍。”

帶人四處搜尋的阿七見到陳雪嬌的時候,陳雪嬌正站在屋後花園的假山上,對著麵前清河的湖水放生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來,像是得了狂笑症一樣。走近一看卻見到大笑的人早已淚流滿麵,明明傷心透頂卻偏要笑的像野花一般燦爛頑強。

阿七抬手止住身後的小弟,自己慢慢的走到假山上,小心翼翼的靠近陳雪嬌,生怕她輕生一頭紮進冰冷的湖水裏。以前對陳雪嬌這種狐媚的女人總是百般瞧不起,今天卻覺得這個女人變的跟之前不一樣了,身上多了一分隱隱約約的絕情。

“放心,我不會尋死的。”陳雪嬌背對著阿七冷冷的說,“我知道你為什麼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我,的確不能相信女人,尤其是心如死灰的女人。”

九蛇堂裏,第二輪競價之後,AKO的排序變成了四,與此同時顧準顧二爺、北方許家、香料商黃大平還有主樓二樓右側曾對那件黃蠟石出價九千九百萬的包房也滅了燈。也就是說,目前隻剩下“羊”字樓正廳裏的金爺、看熱鬧的王大少AKO、高家大公子高亦頌,和“水”字樓二層左側包房的神秘人。

AKO第三輪沒有再往上加價,反而在價碼的基礎上又降了五千萬。盡管自家老爹知道會一定會大發雷霆,畢竟有高家在場的情況下,認慫這種事情堅決不能發生。但AKO還是減了下來,既然是湊熱鬧就要擺出湊熱鬧的樣子來。而坐在隔壁的高亦頌也心有靈犀一般的降了五千萬。

第三輪競價之後,名次很快發了下來,AKO打開白宣紙一看,上麵大大的“貮”字讓他哭笑不得,這張紙拿回去他老爹一定不會覺得臉上無光了吧。倒是“水”字樓裏的出價讓人很疑惑,難道“水”字樓裏的大佬也是來湊熱鬧的不成,這件事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攪得人心惶惶的二十年前的秘密,原本以為會爭得你死我活,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冷冷清清的收場。

液晶屏幕上,白衣老者立在看台上,洪亮的聲音穿透層層帷幔清晰入耳,“三輪競價勝負已出,但在場的四位仍有機會。老朽還是要囉嗦一句,真相一旦揭開興許並不能如人所願,是落錘定音,還是就此放棄,請三思而後行!”

AKO立時有些不自在,聽這白衣老頭的口氣,這得了第一的人還能臨時改變主意。九蛇堂的暗寶向來高出天價,老頭不想著給九蛇堂賺錢,竟然這樣動搖人心,真不到九蛇堂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盲侍此時又出現在屋內,手中的托盤裏放著兩塊牌子,一塊寫著“定”,一塊寫著“棄”。AKO正不明所以的翻看著兩塊牌子,端著托盤的盲侍忽然出聲,嚇得手中的牌子直接脫了手,“啪嗒”一聲掉落進托盤裏。

“選好的牌子朝上。”盲侍的聲音幹涸沙啞,像是木頭硬生生裂開的聲音,幹幹巴巴,刺耳難聽,讓人極不舒服。

AKO還是依言選好牌子,棄子朝上定字朝下,臨了陰測測的說了一句,“你竟然會說話。”

盲侍並沒有回答,端著托盤轉身穩穩的走出門去。大屏幕上,隻見四個盲侍直接走上露台,按照方位依次站好。白衣老者走上前去,查看了四個托盤中的牌子之後,轉身走到打銅鑼前,“當當當”三聲過後,大喊一聲,“罄!”

之後,大屏幕切換到四個包房外,四盞亮著的紅燈,忽然齊刷刷的滅掉了三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