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愛而不得

深秋已至,整個倫敦陰雨連綿,街上雨水堆積,屋內陰冷潮濕。

AKO裹著一件羊毛披風坐在吧台前喝咖啡,他剛剛處理完幾個要緊的文件,電腦就放在一旁還沒有合上。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AKO看到是國內打過來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放下咖啡杯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的嫵媚的女聲,陳雪嬌把白銀在她那裏的消息及時轉告了他,AKO眉頭深鎖,“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AKO把手機扔在吧台上。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太子爺周宇晨從汽車處理廠救出了白銀,把人送到了陳雪嬌那裏,而周宇晨會那麼做八成是殷黎川的主意。有時候很看不懂殷黎川這個人,張揚跋扈為所欲為,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這次明明可以像南方利用何浩洋一樣,利用白銀牽製南方,讓南方既不敢在新加坡輕舉妄動,又不敢對他母親語芳菲怎麼樣,一舉兩得。可他,卻把白銀毫發無傷的送還給自己。

一想到可能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一股無名的怒火油然而起,AKO抬手把一旁的電腦打翻在地。圓邊禮帽聽到動靜走了進來,看到摔壞在地上的電腦,蹲下身慢慢把電腦跟散落的零件收了起來,抬眼小心的問了句,“喆少,心情不好了?電腦不能用了,我把裏麵的數據導出來。”

AKO靜默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失態了,可一想到是殷黎川救了白銀,怒意就一發不可收拾,白銀是他王喆的人,任何人不能染指,尤其是殷黎川這個手下敗將!於是,AKO轉頭看著在一旁擺弄電腦的圓邊禮帽,“我交給你辦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圓邊禮帽聽到抬頭應了一聲,“醫院的係統已經黑進去了,之前從馬來西亞殺手身上搜到的藥還保存著一支,隨時都能動手。”

立在一旁的人點了點頭,AKO的眼睛裏痛苦的掙紮著,嫉妒和衝動會蒙蔽人的雙眼,可他不想用理智來說服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做著別人眼中完美的王喆,就讓他任性一回吧。殷黎川,你千不該萬不該喜歡上我的人。

要知道,人,一定不要可恥的妄想著貪圖別人的東西,這是不對的,也是堅決不允許的。

白銀被關進一間簡單的屋子裏,簡單的床,簡單的家具。簡單的木桌上放著簡單的不鏽鋼水壺,從裏麵倒出來的水還冒著暖暖的熱氣。包紮好傷口之後,那個嫵媚漂亮名叫陳雪嬌的女人就給他聽了AKO的電話,AKO說這裏很安全,白銀知道這裏很安全,因為殷黎川也說過這樣的話。AKO還說讓他安心的在這裏住幾天,想要什麼盡管跟陳雪嬌說。

至於白銀母親白暮雨的事,AKO卻隻字未提,倒是陳雪嬌露出一個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放心吧,你媽媽不會有事的。”立在一旁的身影漆黑高大,威風凜凜,周宇晨斜眼看著白銀,盡管沒有說話,那雙眼睛篤定安靜,像極了殷黎川。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隻剩下白銀一個人,白銀的目光落到放在床頭櫃上的黑包,慢慢走過去坐在床邊,打開黑包看著裏麵躺著的黃燦燦的芒果,咧開嘴無聲了笑了笑,“殷黎川,你居然記得。”伸手拿了一個芒果出來,撕開一條果皮,咬了一口果肉下來,卻吃不出來是什麼味道。白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久久最終也是獨自一個人去了美國,殷黎川的愛,太難得,又太珍貴,無數的人蜂擁而至妄圖征服這個人,誰又知道殷黎川的心早就荒蕪成一片沙漠,讓人渴望到絕望。

人生一大幸事,就是愛上一個人;隨之而來的不幸,就是愛上了一個愛而不得的人。

高大的漆黑身影腳下生風的走進地下室,安靜的地下走廊裏,頭頂的燈忽明忽暗,發出電流的“刺啦”聲。一個瘦小岣嶁的身影穿著寬大的青灰工服,手裏拿著拖把一點兒一點兒仔細的拖洗著走廊的水泥地麵。周宇晨眼睛裏黑暗升騰,大步走過去,左手一把拎起瘦小人的衣領,拖把脫手掉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木棍敲擊地麵的聲音,周宇晨右手手已經握拳對準瘦小人的頭。

瘦小的人脖子被死死的卡住雙腳幾乎離了地麵,無濟於事的掙紮著,身體快要抖成了篩子,像是被打怕了一樣,緊縮著脖子,僅剩的一隻眼睛害怕的圓睜著,嘴裏不斷的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周宇晨眼中沒有一絲憐憫,或許他曾經也憐憫過世人,當他最好的兩個兄弟,一個倒在血泊裏再也沒有醒過來,另一個躺在柏林的柏林的醫院裏至今不能站起來,他就暗暗發誓,這一輩子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拳狠狠砸了上去,像小雞仔一樣無力還手的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周宇晨的重拳一拳一拳的落在那人的頭上,慘叫聲由尖叫逐漸變得嘶啞再變成含糊的呻吟,周宇晨的眼神平靜如水,仿佛他打得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軟綿綿的沙袋。

陳雪嬌讓一眾手下等在樓上,自己跟了下來,卻也見不得這種惡心的場麵直接轉過身去,周宇晨看樣子不把汪文彥的腦漿打出來誓不罷休的樣子,早知道這個獨眼龍會是這種死法,不如當初讓老蛇一槍結果了他,免得受這遭重罪。當初汪文彥請求打頭陣的時候,陳雪嬌就知道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勢必不會對殷黎川手下留情,金爺明知道汪文彥與殷黎川的過節卻點頭默許了汪文彥的行動。

大概,所有人都希望殷黎川死,他死了,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那個女人來說。沒有了這個兒子,就洗清了一個大大的人生汙點,就沒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時時刻刻想要指她於死地。陳雪嬌向來是個自視清高的人,哪怕做了金爺的情婦,她依然照著自己喜歡的方式活著,金爺寵著她給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這個叫做語芳菲的女人出現,陳雪嬌才忽然發覺自己活得簡直就像個天大的笑話。這個已經四十多歲的老女人,本應該沒有一樣可以拿來跟年輕貌美的自己比較,可是站在這個漂亮非凡的女人麵前,陳雪嬌心痛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比起語芳菲,自己就像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仿製品,就算是造的再精致模仿的再逼真,贗品終究是贗品,在本尊麵前永遠顯得粗劣不堪!

五年前,陳雪嬌逃出陳家,生性高傲的她怎會甘願寄人籬下苟且偷生,本想跳崖自殺,卻被恰巧經過的金爺出手相救。陳雪嬌隻知道,金爺對她這個自尋短見的姑娘一見鍾情,心疼她,愛護她。陳雪嬌以為終於遇到了一個懂她,欣賞她,肯維護她的驕傲的人。哪怕這個人是無惡不作的黑幫大佬,她也願意為他粉身碎骨。

直到語芳菲的出現,陳雪嬌才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個替身而已。金爺眼中、心中的摯愛,從來就隻有這一個女人。語芳菲到這座荒野別墅的第一天,金爺就沒有回陳雪嬌的大房睡覺。聽手下的人說,金爺坐在床邊陪了語芳菲整整一夜。

那天之後,廚房裏做的全是語芳菲愛吃的菜,裁縫專門過來給語芳菲量尺寸做衣服。陳雪嬌以為金爺愛死了語芳菲,當她推門進去請語芳菲吃早飯的時候,看到語芳菲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還是嚇了一大跳。那天,語芳菲咬著牙對她說,“他恨我!”

陳雪嬌卻笑了,笑得撕心裂肺,愛到多深情就會有多絕望,他痛恨著語芳菲曾經做過的一切,甚至痛下狠手傷害語芳菲,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喜歡吃的飯菜,喜歡早茶裏兌半杯咖啡,知道她膚色很白喜歡穿金色跟大紅色的衣裙,病態又瘋狂的癡戀著。

陳雪嬌立在地下走廊的樓梯口,周宇晨終於發泄完走了出來,陳雪嬌遞了濕毛巾給周宇晨擦血跡,身後已經有人去處理倒在裏麵的汪文彥的屍體,見到被幾乎被打爛的頭,扶住一旁的垃圾桶直接吐了出來。周宇晨把沾滿血跡的毛巾還給陳雪嬌,“欠你一個人情。”

陳雪嬌忽然欺身上來,十分曖昧的湊近周宇晨的耳朵,“我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還的,太子爺,你不是一直在找李傑跟何浩洋的下落嗎,我正好知道呢。”陳雪嬌的笑很迷人,尤其是這麼近的距離,能聞到她身上甜甜的香氣。周宇晨是好閨蜜季文婷的未婚夫,但是陳雪嬌卻想捉弄周宇晨一下,甚至想做點兒更過分的事情。

周宇晨挑眉看著陳雪嬌,不動聲色的與陳雪嬌拉開一段距離,要說坐懷不亂他的定力一定不如殷黎川。殷黎川是出了名的死腦筋,喜歡何浩洋的時候,就連聖瓦萊第一美女——韓靈兮都沒有正眼瞧過一眼,韓靈兮在他麵前都快月兌光了,這個小子卻把校服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了韓靈兮身上,說了句我對女人不感興趣,之後揚長而去。氣的韓靈兮第二天就轉班去了16班,離殷黎川的7班十萬八千裏。

周宇晨把帶血的毛巾扔進水池濺起一片水花,轉過回身,狹窄的走廊裏,周宇晨單手撐住牆壁,陳雪嬌靠在牆上抱著胳膊,笑看著周宇晨,嫵媚動人。周宇晨看著陳雪嬌的眼睛,慢慢的說,“不管是什麼人情,我都會還的。就算我還不上,殷黎川也會替我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