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便是南方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仍然逃脫不了世俗的胡攪蠻纏,沒有一家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無堅不摧。高家人盡皆知兩位本家兄弟自從五年前北方陳家倒台之後,就已經不再往來。但是難關在前,比起家族的安危,比起高家祖輩幾代人累積的榮耀,即便是打得頭破血流的反目兄弟也會同仇敵愾。所以,高崢嶸第一時間就給大宅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仿佛就在等這個電話一般,剛剛接通就立即被接了起來。
兄弟兩人的通話很簡單。弟說,“自古日月不相見於同一片天,如今日頭在東,月亮在西,何解?”
兄手握話筒,低聲哀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話說那晚楊帆聽完李言的話之後急匆匆去公寓等葉霖,也難怪楊帆看不上王鑫,整個學生會的事務全都壓在葉霖一個人身上,王鑫倒像是個甩手掌櫃的,這幾天不是陪著蔣家小少爺喝咖啡,就是陪著徐家大小姐打網球。楊帆嘴角抽了抽,心裏想應該讓李言去才對,那個肌肉男的網球技術都能入選國家隊了。
推開門的時候,屋裏居然有光,還有一個女聲在說話。楊帆輕手輕腳的走出玄關朝裏麵望了一眼,隻見學習部長劉莉莉正圍著圍裙背對著他立在櫥櫃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勺子在煮粥,嘴裏說著,“就你嘴巴刁,這大半夜的上哪給你弄新鮮的海鮮去雲雲。”
楊帆看到心情整個炸裂到糟心,劉莉莉跟葉霖的關係一直都很好,甚至葉霖連家裏的密碼都毫不避諱的告訴了劉莉莉,他們倆人的關係這麼明顯的擺在眼前,自己怎麼就這麼笨這麼粗心大意看不出來呢。楊帆腳下再也不多停留,轉身走出來輕輕的碰上門,不想在門口正碰見走出電梯的葉霖。
葉霖跳了跳眉毛看著楊帆,楊帆立在葉霖的門口局促不安的看著葉霖,抬手撓了撓後腦勺,“那個我……我隻想跟你……道個歉,這些天我……我跟陸明軒其實……”
楊帆話還沒說完,葉霖的手機就響了,是張媛媛的來電,因為屏幕上張媛媛三個字清晰可見。葉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就傳來張媛媛劈裏啪啦跟機關槍似的一通豪說,葉霖皺著眉頭聽著,還抬起眼睛很奇怪的看了楊帆一眼。楊帆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抬腳就想開溜,卻被葉霖瞪了一眼,之後像施了定身法一樣立在了原地。
葉霖掛斷電話走上前來,仔細端詳著楊帆的臉,“嘖嘖”歎了幾聲,“出息了,為了陸明軒跟李言打了一架,還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知道的是鼎天娛樂的少東家跟好友掐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為了爭寵當眾鬥毆呢。”
楊帆聽著葉霖話裏話外的冷嘲熱諷,確實,很多人看他突然跟陸明軒在一起眼神都很怪異,都說他為了抱陸明軒的大腿不惜出賣色相,雖然他這個色相屬實有點勉強。但是,他總以為別人不懂他,葉霖總是會懂他的。他跟陸明軒在一起是因為陸明軒身邊沒有朋友,這位大少爺看起來沉默寡言,但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是一個真實又忠誠的人。隻是因為他坦言說自己喜歡的是男人,就招來無數異樣的眼光,給他冠上肮髒汙穢的頭銜,這是不公平的。
葉霖並不懂楊帆此時的心思,更沒有察覺到自己現在醋意十足。看到楊帆竟然因為陸明軒對自己拉長了臉,仿佛自己欠他幾百萬沒還似的,心裏除了十分不爽還是十分不爽,“怎麼,我難聽話還沒說,少東家就接受不了了?看來這陸大少爺在你身上沒有少花心思,調教的有模有樣的。”
葉霖的話像刀一樣割在楊帆的心上,他不敢相信這是葉霖會對他說的話,因為太熟悉,太熟悉,熟悉的知道用什麼樣的話最能戳中他的痛處,楊帆看著葉霖的眼睛,掙紮著想要尋找一絲溫暖,“霖,不是你想的那樣,陸明軒……他不是那樣的人,他……”
葉霖抬起手止住楊帆,他一點兒都不想聽楊帆談論陸明軒,哪怕楊帆跟陸明軒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隻是不想從楊帆的嘴裏聽到陸明軒這個名字,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是他很擅長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不知是自己想說還是存心要氣楊帆,“莉莉煮了粥,進來一起吃吧。”
楊帆當然不肯進去,他怕他會把那鍋粥直接扔出窗外,可是他又有什麼立場這麼做,他是葉霖的什麼人,他憑什麼要對葉霖的女朋友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呢?
楊帆搖了搖頭,拚命的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打擾了,我……吃過了。”
葉霖也沒有挽留,抬手輸入了密碼,門在“叮……”的一聲後打開,葉霖握住門把手推門要進去,就抬腳的一瞬間,葉霖忽然又停了下來,像是自嘲似的說,“也是,少東家陪陸大少吃過了吧。”之後,門無情的關上了。楊帆呆呆的立在葉霖的房門前,他抬起手想要按下那串熟悉的密碼,他按在按鍵上的手指都有些發抖了,在按到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楊帆的手機忽然響了。
電話裏陸大少的聲音單調簡短,“留意張媛媛,她是聖瓦萊的人。”
楊帆最終沒有按下最後一個數字,而是發了條信息給葉霖,把陸大少的話轉告給他,不出所料的葉霖並沒有回。楊帆有些搞不明白,近來出現頻率越來越高的聖瓦萊究竟為什麼讓葉霖和陸明軒都這麼忌憚,聖瓦萊皇家學院充其量隻是一座學府,能掀起來多大的風浪。
遠在倫敦的AKO終於等到父親秘書的回電,稱其父親並不想接他的電話,隻有幾句話代為傳達:上位者,永遠不要選擇對抗命運,尤其是在你本應該登上頂峰的時候。上天在給予你一樣東西的時候,勢必會奪走你生命裏最寶貴的一樣東西,也許是忠誠,也許是信仰,也許是至親,也許是今生所愛。等你有一天站在了人生的頂端,你就會發現所有失去的都是值得的。
但是,AKO並不認同。假如,失去了心中最後一絲信仰,最後一份牽掛,那麼人會變成什麼樣子?高高在上,手握權柄,看著腳下屍骨堆疊,聽著四周哀鴻遍野。隻是因為走上了這一條不能回頭的路,隻能一路撕咬,麻木的不再知道疼痛,更不會在乎別人的疼痛。如果無懈可擊就是這樣的一種意義,那麼你隻是在別人眼裏活得精彩紛呈,其實你已經死了,在你決定拿起屠刀的那一刻,就徹底死去了。
秘書在電話那頭慢慢的說,“去新加坡的人已經就位,老爺說,一切聽從少爺的指揮。是要那件東西保王家,保少爺的朋友們,保整個關係網上的人平安,還是要保小少爺的心上人,還請少爺自行裁奪。”
坐在自習室看書準備證照考試的白銀突然接到AKO從倫敦打來的電話,覺得很意外,還是走出教室來到樓梯口接了起來。樓梯口是個很僻靜的地方,這個時間一般很少有人出來走動。
AKO在電話那頭忽然問了白銀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接到一個電話,有人要拿我的命威脅我的母親交出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你會怎麼辦?”
白銀聽著AKO略顯嘶啞的聲音,聽著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不知道這位大少爺又臨時起興想到了什麼鬼花樣來試探他,想了想之後說,“這大概不是問我怎麼辦,而是你母親會怎麼辦吧。如果是你的母親,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交出那樣東西,因為在她看來沒有什麼比你更寶貴。要是換做白女士可就不一定嘍,如果那樣東西比我這個兒子還重要,她是很樂意犧牲我的,不然在我六歲那年,她就會帶我走了。”
AKO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聽白銀講過小時候的事情,如果不是白銀的爺爺,白銀可能早就餓死在街頭了。但仍舊很緊張的問了白銀一句,“銀,如果我做了一件傷害你母親的事情,前提是為了保護你,你會原諒我嗎?”
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斬釘截鐵的不會,白銀知道隻要他說出口的話,AKO就會信以為真。雖然他對這個母親並沒有什麼感情,卻也不想對她有所虧欠。也用不著以保護自己為理由,欠別人這麼大的一個人情。人情債永遠還不完,總是覺得虧欠,他從小被母親遺棄,被酒鬼父親毒打,唯一疼愛他的爺爺也撒手人寰,他孑然一身,不想虧欠誰,更不想施舍誰。如果有什麼在支撐著他活下去,大概就是那個遠在柏林生死未卜的人,總覺得要活著再見他一麵,那樣他們就真的是朋友了,可以死而無憾了。
“好,我知道了。”AKO掛上電話,轉身對身後的圓邊禮帽說,“金爺抓到語芳菲這麼多天什麼都沒有盤問出來,看來黑幫的刑具房也不過如此嘛,還是說金爺隻是做些表麵的功夫,實際上正在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這位舊情人啊!告訴陳雪嬌,語芳菲最近悠閑的過了頭了,隻要拿到那件東西,答應她的事情我一定會照辦。至於殷黎川,黑進醫院的攝像頭,也該讓他吃點苦頭了,不過要記住,我們也不能太欺負一個重傷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