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衍瞅了一眼門匾上“護國將軍府”幾個大字,砸了咂舌,一副胸有成竹大步流星的走進前廳,風雅別致的江南雕花山水屏風,半隔著檀香桃花四方台,依稀可見半株海棠半遮麵。
淡淡檀香充斥著整個廳堂,上座檀香木椅放置著精致的白狐裘毛毯。一身金絲朝鳳雲霏妝花緞織錦衣,下罩流彩暗花雲錦裙,外披蘇繡錦衫,慵懶卻不失貴氣的女子坐在上座得意的瞟了一眼清衍,端起桌上的茶水遞給一旁滿是怒火將軍。
清衍低下頭瞪了一眼得意的大夫人,“父親,您回來了?”
砰--!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給我跪下,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敢往將軍府帶。”
震耳欲聾的拍桌聲在寂靜的前廳響起,桌上的茶碗發出清脆的碰撞,伴隨著不怒自威的語氣在清衍耳畔回響。
“父親他們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是孩兒結義金蘭的大哥。”
“來人,拿家法來。”
站在門的小廝聽到喊聲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風輕雲淡清衍,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遞上三尺三長的皮鞭,退了出去。
大夫人掩去嘴角的笑意,擺出一副和善的麵容,勸阻到道:“老爺…氣大傷身別氣壞了身子,衍兒還小不懂事,以後慢慢教就是了。”
清衍冷哼一聲,靜靜地看著坐在上席墨黑色發絲上冒著青煙的將軍,還沒等將軍拿起手中皮鞭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娘啊……娘……你死的好慘啊!你不在了父親也不喜歡孩兒了,還讓當年害死你的凶手坐上了夫人的位置,娘……”清衍抹去眼角劃過的淚水,緩緩的抬起頭哽咽的站了起來,“娘……孩兒這就來陪你。”
“夠了。”將軍一隻手抻在桌子上,扶著額頭,無奈的揮了揮手,“來人,帶少爺去佛堂抄一個月的經書,不得踏出府中半步。”
清衍瞬間收起眼中噴湧而出的淚水,朝扯著繡帕強顏歡笑的大夫人做了一個鬼臉,意氣風發的走出前廳。心道:哼!更本少爺鬥,功夫還不到家。
溫暖的春風的清香迎麵吹來,踏進熟悉的佛堂,映入眼簾的是白玉雕繪的富春山居圖,清澈的溪水圍繞著光滑的鵝暖石暖流動,他坐在回廊眺望著一顆傲雪紅梅傲立在佛堂右側。
他坐在回廊眺望著一顆傲雪紅梅傲立在佛堂右側,已經忘記多久沒有這般悠閑的坐著,一段埋藏腦海深處的回憶湧了上來。
猶記得那年,他還是一個頑童偷喝了舅舅送給父親的桃花釀,香醇入口綿柔,齒間留著桃花的香氣,醒來之後卻不記得所發生的一切。嚇得娘親抱著自己坐在回廊裏不敢離開半步,從此娘親最喜歡的就是在佛堂抄完經書,坐在回廊下眺望那株紅梅,如今紅梅依在;賞梅之人卻佳人消隕。
不一會……湛藍的天空飄起綿綿細雨,滴滴答答的打在青磚瓦礫上,集聚成晶瑩剔透的水珠,掉落在清衍的臉上,一絲冰涼的氣息換回他的神思。
時間轉瞬……起初幾日清衍怡然自得的躺在佛堂軟塌上小憩,父親突然來襲使他慌忙的行禮,眼眉低垂不敢抬頭看向盛怒的父親,幽靜的佛堂仔細傾聽可以聽到汗水爭先恐後往外冒的聲音。
不知行了多久的禮,清衍不敢去揉微微彎著酸痛的腰肢,也不敢開口打破此時的寧靜,若此時詢問等待自己的是更加殘酷的家法,無論自己長的多像娘親;不論是否自己眼淚婆娑跪在地上大嚎。
偷瞄一眼沉默不語的父親,心道,慘了慘了…餘下的時日裏絕對會圓寂在佛堂裏,從此與佛祖常伴。
小心翼翼的試探開口道:“父親…孩兒知錯。”
“……………”
等了片刻,青衍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悄悄擦去額頭的汗水,卻落入將軍的眼裏,佛堂焚香已經燒完,屋內彌漫著濃重的殺伐氣息。
“將軍,皇上找您去大殿議事。”
門外尖細刺耳的聲音傳來,此刻的他恨不得衝上去抱住門外的人,耳畔難聽的聲音也變得悅耳,滿臉盛怒的父親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失望,走出佛堂。
清衍錘了捶彎了太久已經麻木的腰肢,“啊--!疼死本少爺了。”一步一摞的移到軟塌上,趴了下來,緩了緩,一陣悉悉索索鎖門聲,喚回他飄在半空中的靈魂。走下軟塌,用力的拉扯著緊閉的門楣,眉頭微蹙,平日裏溫潤如玉的語氣瞬間變得震懾人心,“給本少爺把門打開,信不信等本少爺出去,把你們全部趕出將軍府。”
“少爺,不是奴才們不給你打開,老爺吩咐過少爺抄不完佛堂裏的所有經書,不得打開佛堂門,否則要了奴才的狗命。小的們也沒有辦法,少爺你就忍忍抄完佛堂裏的經書奴才們就放你出來。”
清衍無力的掃了一眼佛堂裏四麵暗紅的書牆,又掃了一眼軟塌一側堆的比自己還高的經書,拿起一本佛經隨意的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猶如簍依的小字,想要撕聲怒吼。
又拿過一本翻了幾頁,同剛才的那本有過之而無不及,隨手丟在軟塌上,看來的想個法子逃過一劫,靈機一動躺在軟榻上。
翌日…
青衍絕食的消息傳遍整個將軍府,躺在軟榻上翹著二郎腿,吹著口哨等著父親親自放他出去,可…等了三天沒有等到父親來放自己出去,也沒有小廝給他送吃食。
他腹中早已沒有存糧,不停地“咕--!咕--!”的叫囂著,又過了幾日依舊沒有吃食送進佛堂,眼冒金星出現幻影的他叫來小廝,將軍府下人都知道青衍不在絕食,認真的抄起了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