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醫院總給人一直冰冷又毛骨悚然的感覺,沈淵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看著幾個病人近期的病情資料,今晚原本不是他的班,可接他班的醫生突然犯了急性闌尾炎被送進了手術室,醫院又無法臨時調班,所以隻得由他代班,看了許久的資料,沈淵略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打算休息一會兒,可腦海裏卻出現了一張早已模糊的臉。
沈淵真的已經記不清那張臉的模樣了,可他卻清晰的記得那年冬天背著略重的書包放學回家後在自家浴室裏所看到的景象,鮮紅的血水從寬大的浴缸中不斷溢出,將原本光潔的地麵染得血紅,而那個人則一絲不掛的倒在冰冷的浴缸中,任由血水覆蓋其慘白的肌膚。
沈淵猛地睜開眼,他感覺心裏異常的煩躁,身為醫生的他自然知道自己此時需要如何排解這種煩躁,於是便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夜晚醫院的走廊變得異常的安靜,而這種安靜也使得沈淵的煩躁的心緒漸漸安定下來,在走廊上轉了一圈的他正打算回辦公室,卻無意間發現一抹白色的身影朝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走去,沈淵皺了皺眉,在那身影消失的同時跟了上去。
蕭夏來到天台,夏末初秋的晚風已經開始有些冷了,可隻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的他卻無知無覺的朝天台的邊緣走去,或許這醫院並未發生過墜樓的事故,所以天台的邊緣並沒有安裝護欄,蕭夏低下頭俯瞰著腳下渺小的一切,突然有種想要就這樣跳下去的念頭,可他終究沒有跳,而是就那樣站在那裏,心裏嘲笑著自己的膽小。
“真想要為了那個人死的話就離醫院遠點,不然你這一跳下去會搞壞醫院的聲譽。”
又是那冷冰冰的聲音,蕭夏不禁皺了皺眉轉過身來,語氣也不怎麼好的回道,“你放心,我不會跳的。”
沈淵冷哼一聲,“你沒說你不想跳,所以其實你想跳,但卻因為膽小而不敢跳罷了。”
沒錯,就在剛剛他蕭夏的確想要從這裏跳下去,可也確實因為膽小而沒有跳,被看穿的他情緒不由的激動起來,衝著沈淵喊道,“你懂什麼!我那麼愛他你怎麼可能懂!”
“對,我不懂,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們一個個為什麼都要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去死!”蕭夏的話徹底點燃了沈淵心中埋藏許久的怒火,而這也是一向沒什麼情緒波動的他第一次露出憤怒的表情。
蕭夏震驚於沈淵莫名其妙的憤怒以及那句話中所包含的意思,“你這話什麼意思?還有誰……”
沈淵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轉過身背對著蕭夏深吸了一口氣,“有個男孩從小和媽媽生活在一起,他是個私生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可他卻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因為媽媽的臉上總是會帶著美好、幸福的笑容,而年幼的男孩一直都知道媽媽一直都和自己的爸爸有來往,隻是懂事的他從來不說破而已,然而在男孩七歲那年媽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甚至時常會獨自一人在房間裏哭泣,男孩知道是自己的爸爸不要媽媽了,幼小的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媽媽,於是便笨拙的撲倒媽媽懷中,想用自己的體溫告訴媽媽,即使所有人都離開媽媽了還有他在,然而男孩的媽媽卻始終沒有感受到男孩的心意,沒多久男孩的媽媽便在浴室裏割腕自殺了,而男孩永遠都記得那一天自己放學回家後那滿眼的血紅,所以男孩直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的親人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嗎?”
如果說蕭夏剛剛是震驚的話,那現在就是震撼了,他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會有人和自己一樣因為愛一個人而選擇自殺,更沒想到那個人的孩子很有可能就站在自己麵前。
“那個男孩是你?”若不是聽其親口說出,蕭夏很難想象這是發生在這個冷漠說話又傷人的家夥身上的故事,但似乎又有些合情合理。
“沒錯。”
得到了肯定的回到,蕭夏心中雖有震撼卻不願承認,“那、那又怎麼樣!就算我愛著一個不值得的人,也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沈淵轉過身來,臉上已沒有了怒色,卻多了一絲傷痛,眼裏似乎還閃著淚光。“我並不想多管閑事,隻是因為你跟她很像罷了,你們不僅僅是愛著一個不該愛的人,還用你們所謂的‘愛’去傷害著你們唯一的親人!”
蕭夏垂下頭,沈淵說的沒錯,自從愛上王子喬後,他便一直在傷害著自己的哥哥,可什麼叫不該愛?他隻是太愛王子喬而已,這個憑空出現的醫生又憑什麼說他用自己所謂的愛去傷害自己唯一的親人!想到這,蕭夏猛地抬起了頭,“你們都覺得他不值得的,因為愛著他的又不是你們!”
沈淵冷笑,“那你肯定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死了最傷心的人會是誰,你更加沒有想過,這世上會有人比你愛的那個人更愛你。”
蕭夏怔在原地,沒錯,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他甚至隻是膽小才沒有跳下去,現在想想都覺得可笑,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淚水已經先一步從眼眶中湧出,他還記得十歲時自己撲在雙親遺體上哇哇大哭的情形,雙親身子挺直的躺在那冰冷的可怕,而那一刻就隻有哥哥在他身邊,將他緊緊的摟在懷裏,口裏哭喊著,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夏天的。
第二天一早,蕭夏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伸手拿起那部已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個多星期的手機撥通了號碼。
“哥哥,我決定和王子喬分手以及撤銷對陳鬱的控訴,還有……哥哥,對不起。”
接到蕭夏電話時蕭啟南才剛剛起床,所以當電話已掛斷許久後他依舊以為自己還未睡醒,說實話這次他真被氣的不輕,他自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有多麼的執拗,可看著這種執拗一直在傷害著弟弟自己,他真的很心疼,可他也知道弟弟的這種執拗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所以他其實第二天便不怎麼生氣了,因為無論他怎麼生氣,蕭夏始終都是他最疼愛的弟弟。
蕭啟南再次確認了一邊電話上顯示的號碼,然後將電話放在床頭,嘴角不由微微翹起,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一向執拗的弟弟改變心意,但這個結果卻讓他感到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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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啥人看……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