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嚴盯著肖涵看了好一會兒,期待從那張刺眼的臉上看出哪怕一丁點不那麼刺眼的表情,可惜並沒有。
此時的肖涵是全然陌生的,他在心裏不停地搖頭,這不是他認識的肖涵,他認識的肖涵不是這樣的。
肖涵任他看著,從進別墅大門一直到祁嚴臉上露出這種近似於厭惡的表情,他已經完全清醒了,既然來了,還是辦正事兒比較重要,至於別的,既然當初祁嚴能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把他像傻子一樣扔在原地,現在再見了也就是認識的陌生人,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賭上自己的前途。
“祁先生,你把我帶回來總不至於讓我餓肚子吧?”肖涵歪著腦袋嗤笑了一聲,兀自走到長桌邊坐下,拿起祁嚴用過的筷子夾了菜就往嘴裏送。
他吃得很快,仿佛真的餓了很久,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跟高中時的小倉鼠很像,祁嚴愣了愣,竟一瞬間有些恍惚。
“祁先生不吃了?”肖涵故作驚訝地抬頭看了祁嚴一眼,然後看了看手裏的筷子恍然道,“哦你沒有筷子,不好意思啊。”
說完繼續吃,邊吃邊嘟囔:“果然有錢人家吃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味道真不錯……”
祁嚴抱著胳膊看著他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肖涵很快把桌上的食物幹了個精光,一抹嘴抱著肚子靠在椅背上哼哼,一臉饜足,“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他眯著眼睛看著祁嚴,訕笑道:“謝謝你啊祁先生,東西非常好吃,不知道……你家浴室在哪,你看我這一身都是酒,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邊說邊轉頭四下看了看,又扯扯身上的緊身亮片T恤,一臉嫌棄。
“那邊,”祁嚴伸手指了指不遠處連著的幾個門,“最南麵的客房,你就睡那吧,裏麵有浴室。”
“謝了,”肖涵衝他拱了拱手,站起來朝客房走去,走了幾步他又突然停住,轉身看著祁嚴說,“那個,我也不白吃白住,有需要隨時叫我哦。”
他把“需要”兩個字說得特別重,說完還不忘衝祁嚴眨了眨眼睛,然後直接進了客房並關上門。
祁嚴覺得原本就刺痛的眼睛現在更痛了。
關上門,肖涵的腿有些發軟,他靠著門緩了一會兒,慢慢滑坐到地上。
他沒開燈,黑暗將他包裹,他把腦袋埋進膝蓋,他不去想祁嚴為什麼在高三高考前夕突然消失不見,不去想他這幾年去了哪裏、幹了什麼,為什麼突然搖身一變就成了幫派大佬,也不去想他是否對自己懷有愧疚,是否對自己還有感情,他想到的隻有——
高二那年冬天某個晚自習後,祁嚴把他拉到學校小樹林裏,神秘兮兮地從藏在樹後的袋子裏拿出一條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祁嚴捧著他的臉說:“這是我自己織的,送給你,就像我在你身邊,圍著你一輩子。”
他當時傻乎乎地問祁嚴:“什麼意思啊?你為什麼要圍著我一輩子啊?”
祁嚴低頭親了親他凍得通紅的鼻子說:“傻瓜,因為我喜歡你啊。”
他記得他當時完全懵了,但是很快被喜悅代替,結結巴巴地說:“真、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嗎?”
祁嚴低頭吻他的嘴唇:“當然是真的,我喜歡你,肖涵。”
肖涵踮著腳和他接吻,柔軟的嘴唇,濕潤的口腔,膩人的味道,他到現在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