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告我的死期？”
“預告我的死期！”
“荒謬至極！”黃大仙朗聲大笑，幾近癲狂，“老子幸得天眷，吸納幽冥修羅的神魂，借戴桂山風水泉眼催生魑魅魍魎，無邊無際。”
“千年以來，老子從未如此戰力充盈，勢頭正盛，如日中天！”
“試問普天之下！”
“誰敢殺我！”
“誰敢！”
黃大仙咧牙舔了舔嘴角，邪氣凜然，身邊的魑魅魍魎受到鼓舞，無不振奮，大呼小叫吼如百鬼夜行。
整座蕪灣頓時陷入一片極其詭異的狂歡，山月為之隱匿，自水更是波濤洶湧，掀起滔天巨浪。
那些蝦兵蟹將根本沒見過如此場麵，嚇得瑟瑟發抖，藏在柳依依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翁漣瞧見躁動不安的魑魅魍魎，心下大駭，極其後悔帶辰天前來蕪灣。
這哪是在接應柳依依？
分明激發黃大仙的怒氣從而葬送性命！
“別怕，站在我身後。”柳依依捂住側腰之上的傷口，向翁漣寬慰道，“他既然敢直言冒犯，肯定有所依仗。”
“微職明白。”翁漣隻得點頭。
他悄然背手向蝦兵蟹將打出信號，心裏也早已經盤算好了，隻要黃大仙稍有異動，拚死也要護住柳依依離開蕪灣。
至於辰天——
自作孽不可活！
“幽冥修羅是很強，但祂為何又隻剩一縷神魂了？”辰天踱步，推開擋在身前的山魈，徑直走向黃大仙，“戴桂山的風水泉眼，又為何不夠供應了？”
即便辰天現在重傷在身，別說黃大仙動手了，哪怕隻是山魈跺跺腳也能踩死他。
但看見辰天步步而來，渾身散發鎮定自若的氣勢，魑魅魍魎無不退如潮水，為他迅速讓出一條大道。
黃大仙當然知道幽冥修羅隕落的淵源，正是永泰軍大發神威，召集靈器大船，吊運七樽望蒼兵人從天而降，最終一舉將其絞殺。
而陪同幽冥修羅煙消雲散的還有七八千龍虎騎兵，自此過後，永泰城徹底扭轉與北域殷氏僵持三個月的戰局，以攻為守。
勢如破竹之下，即便是從中哉殷氏而來的五影長老親自擔任督軍之職，仍舊難擋鋒芒，最終逼得自爆死在牧野灘塗。
那股驚天動的爆炸，以及直上九天雲宵的長虹劍氣，震懾千裏之外，甚至嚇得不少魑魅魍魎肝膽破裂，意外殞命。
而這兩位超凡強者的隕落。
全拜永泰城主所賜。
“……那又如何？”黃大仙本身由黃鼠狼化形而來，身高不及灶台，現在站在辰天麵前，也不及膝高，仰頭說話多少有點略輸氣勢。
他咬牙切齒道：“永泰軍再強，無量無上神尊再威猛，距離此地也有千裏之遙，他們又與你何幹？”
“小子！”
“當真我不敢殺你？”
“果真如此？”辰天撩開前裾，露出底下破破爛爛的戰袍，淡然道，“我向永泰城主勇為馬前卒，衝鋒陷陣，浴血拚殺。”
“帳下攢有成百上千的軍功人頭，進爵左更，更是親授勳章。”
“敢問黃大仙，要是我慘死在蕪灣，倒在你匕首之下，以永泰城主愛兵如子的作風，有沒有可能派兵蕩平戴桂山？”
“呃這——”黃大仙啞然。
他細細打量辰天爛成布條的戰袍，發現其上確實繡有永泰軍的兵魂符紋，再看他滿身傷口，深知眼前之人必是百戰老兵，並且軍職肯定不低。
幽冥修羅與五影長老確實強悍，他們留下來的一毫一發，也必是殺器，但在浩浩蕩蕩的永泰軍麵前完全不值一提。
如果真因柳依依殺掉這名來曆不明的老兵，永泰軍肯定不介意借此派兵入駐戴桂山，以彰軍威。
界時魑魅魍魎再多，也頂不住一輪如牆而進的衝鋒，那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麵，豈不付諸東流？
思及於此，黃大仙的臉色霎時陰暗如晦，仿佛擇人欲噬。
辰天將其神色變幻盡收眼底，淡然又道：“我身為永泰親衛曲長，本來無權過問戴桂山私事，但柳姑娘對我搭救有恩，我不能坐視不管。”
話音落地。
黃大仙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滿臉的陰鷙又突然散開，神色大緩。
因為他聽出辰天無意染指戴桂山的風水泉眼，隻是要帶上柳依依全身而已，更不會將永泰軍這個龐然大物牽扯進來。
這恰好暗合黃大仙的心意，至於放走柳依依，他也不甚在意。
除開他對柳依依心懷點化養育之恩，也覺得她丟掉最關鍵的風水泉眼，再難翻身，注定隻會漫長歲月之中逐漸退化成一株柳樹。
“嗬嗬，百戰老兵倒是挺會饒舌，何不拜入縱橫家攪動天下風雲？”黃大仙哂笑之餘，步步後退，指著辰天忿然道，“如今你重傷未愈，身邊又隻有臭魚爛蝦，本尊顧及大義不便以多欺少。”
“改日點齊部曲，從容再戰，你可敢應約？”
辰天聽到黃大仙自稱本尊，險些笑出聲，如今滄汐北域兵荒馬亂，隕落不少強者，倒是阿貓阿狗都敢托大了。
不過他也清楚黃大仙此番狠話，隻是顧及身邊眾多魑魅魍魎，有些難以收場，如果不表現得強硬一點，以後不好服眾。
至於約戰。
隻是隨口一提罷了。
辰天也當然不會認真，同樣隨口應下了，拱手稍稍向黃大仙揖禮致意之後，他轉身走向柳依依。
“回去吧，鬧劇結束了。”
“黃大仙真的放我們走了？”翁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魑魅魍魎，居然輕易妥協了？
辰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淺笑道：“難道前輩覺得不盡興，還要大動幹戈？”
“不了不了！”翁漣急忙擺手，深知若是在自水與黃大仙交戰，尚有勝算，但在陸地簡直是在送死。
柳依依遠望黃大仙，發現他在魑魅魍魎簇擁之下，已經退回戴桂山。
若非地麵還留有一道溝壑，她都懷疑自己根本沒到過蕪灣，更未與黃大仙反目成仇。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向翁漣，兩人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不可思議的神色。
絕了！
僅憑口舌之利，居然勸退百鬼夜行！
這人沒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