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五影長老怒嗬,踩過滿地滾燙的茶漬,徑直走到趙屏山麵前,“敗軍之將,何足言勇,此誠非故作托辭!”
浩蕩的煞氣平地乍起,吹動五影長老衣衫鼓漲如帆,映襯他滿臉怒氣,使得原本不對稱的五官更顯凶神惡煞。
“龍虎騎兵乃是滄汐殷氏的精銳,幽冥修羅更是超凡戰力,兩者在牧野之戰重創辰天賊子。”
“本部感念臨江城毫無建樹,故此賜下良機,意欲拱手相贈齊天功勞!”
“結果呢?”
“給你機會卻不中用!”
五影長老愈說愈怒,仿佛要吃人,攜帶怨氣的唾沫星子噴在趙屏山臉上,一次更比一次狠。
聽到這裏,眾人齊刷刷的往後猛退,明眼人都看清其中局勢了。
此次行動失利,必然要有人承擔罪名,流波水師韓元凱慘死戰場,那趙屏山無疑正是最佳人選。
在場所有人都深刻知道,安坐高堂之上的殷建元確實是主帥,但五影長老卻是從滄汐殷氏而來的督軍,甚至少主殷建業都要讓他三分薄麵。
現在五影長老為穩定軍心,必定要拿趙屏山撒氣,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想歸想。
趙屏山深受殷建元的賞識,他會出麵頂撞五影長老,從而保下趙屏山麼?
眾人一念閃過,默不作聲的退在大堂兩側之餘,紛紛擾擾的視線不禁都彙集在殷建元身上。
其實殷建元萬萬也沒料到五影長老突然爆起,因為他先前早已講明基調,說是龍虎騎兵與獅鷲軍團都不能硬撼辰天所部,玄甲砧字營也是無能為力。
但五影長老明顯病急亂投醫,為彰顯督軍之能,必定站出來治罪於趙屏山。
這讓他很是頭疼,五影長老咫尺境的實力擺在明麵,又是滄汐殷氏長老閣的代言人,戰力與背景極其超然,很難與之抗衡。
可麾下諸多部將都在場,等著自己表態,如果不出麵保下趙屏山,以後還怎麼率領殷氏聯軍?
“長老息怒,何必與小輩置氣呢?”殷建元起身走下高堂,拂袖為五影長老擦了擦身上的水漬,“趙屏山征戰多年,百密一疏,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更何況。”
“辰天那廝詭計多端,趙屏冊又是仁義之將,當然很可能吃虧。”
“他於萬軍叢中帶回情報,屬實不易,依我之見呐,功過正好相抵。”
“功過相抵?”五影長老毫不領情,盛怒道,“說得輕巧!”
“本部派出精銳接二連三的創造機會,趙屏山斬下辰天的頭顱簡直唾手可得!”
“還有,辰天所部的種種機密,趙屏山為何一清二楚?”五影長老咄咄逼人,根本不在意殷建元的情麵,厲聲道,“趙屏山分明通敵叛軍,與辰天內外勾結!”
“啟稟長老。”殷建元收起一臉賠笑,深深蹙眉,“說話可要講證據。”
趙屏山確實兵敗而歸,若是以此治罪完全躲不過,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用通敵叛軍的罪名。
且不說趙屏山為人剛直,根本不可能做出此事,僅言以後若是誰帶兵失利,均戴上一頂通敵叛軍的帽子,誰還敢死心踏地的賣命?
然而五影長老並不在意惡劣影響,嗤笑道:“殷主帥向我索要證據是吧?”
未等殷建元答話,他大手一揮,厚厚兩三遝的文書從空間戒指啪嗒摔出,仔細看去,正是趙屏山前段時間與辰天在兩軍對壘之時的交流書信。
“這又怎麼了?”殷建元早早看過這些書信,坦言道,“趙屏山能力出眾,辰天三番五次的示好拉攏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趙屏山如實呈送書信?”
“長老若是以此治罪趙屏山,豈不正中辰天下懷?”
“你帶兵打仗的不怎麼樣,口吃倒是伶俐!”五影長老怒火中燒,催動靈力從書信之中淩空抽出一封,甩在殷建元腳邊,“你自己看看吧。”
殷建元耐著性子拾起一看,發現其上的內容也不過尋常問安,而那些討論行伍建設之事,先前的書信也都有。
至於末尾宣戰的內容,……趙屏山與辰天終究為敵,臨別宣戰也再正常不過了。
“這很奇怪嗎?”
“這難道不奇怪嗎?”五影長老快步而來,叱罵道,“其餘的書信均是字跡規整,唯獨這封戰書潦草,豈非趙屏山有意遮蓋?”
“呃——”殷建元啞然。
他怔了怔,感覺五影長老的疑心病也太重了,簡直是沒事找事。
可接下來的一番話,讓殷建元不得不也跟著起疑心了,久久不語。
“辰天捕獲戰俘,哪次不是押入大牢,充當苦力?”
“甚至背景深厚的獅鷲軍團主將殷建承還被斬首示眾,絲毫不顧及滄汐殷氏的顏麵,即便本部調用萬金贖買,辰天也不為所動。”
“可現在呢?”
“玄甲砧字營五千士卒,原封不動被釋放了,並且人人披甲。”
“饒是趙屏山與辰天素有交情,兵戈之事豈非兒戲?哪有半夜三更送還的道理?”
話音落地,堂下的諸多部將不用計較其中對錯,也知趙屏山難逃一死。
雖說趙屏山平日裏自詡仁將的做派,令人不適,但看到他帶傷跪在大堂之上聽候發落,眾人心裏無不升起一股寄人籬下的異樣。
殷建元難以置信。
可事實擺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你仔細想想。”五影長老見他心旆搖動,趁熱打鐵,“殷建承的屍首,龍虎騎兵的遺物,均是誰送依次回本部?”
“趙屏山。”
“辰天永字營的武魂三首蛟,又從何而來?”
“還是趙屏山。”
“獅鷲軍團與龍虎騎兵全軍覆沒,唯獨誰的部曲隻受損五成?”
“仍舊是趙屏山。”
自問自答的說完這些,五影長老坐回梨木大椅,仿佛沒看見堂上一片死寂的氣氛,翹腳飲茶。
接二連三的質問與分析,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殷建元心尖,事已至此,他對趙屏山的信任逐漸瓦解。
沉默半晌,他目光灼灼的盯向趙屏山,嘶啞道:“長老所言你都聽清楚了嗎?”
“敗軍之將,豈敢辯駁。”趙屏山撩起前裾,起身恭立,“末將問心無愧,敢請主帥自行定奪。”
殷建元再次陷入沉默,回眸瞧見軍師參讚殷籌沒有進言的跡象,隻得無奈的揮揮手:
“來人。”
“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