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2章 廝殺

王修格乃是臨江城的少主,更是落蘇河千裏流域之內最為傑出的青年材俊。

他深知若是無法扼止辰天的攻勢,以臨江王氏為首的世家門閥,均將麵臨無盡劫難,縱使身死,他也不願眼睜睜看著王家隕滅。

其實他並忠於滄汐殷氏,甚至不懼滄汐殷氏的洶洶兵勢,他隻想保全王家,保全萬年以來滄汐天下的穩定秩序。

伴隨他揚刀躍刀,死誌催動軍旗颯颯作響,點燃五千龍虎騎兵的熱血,殺聲震天,響徹九霄雲外。

永字營剛才已經在後方釋放過兩次武魂,靈力枯竭,現在又麵臨無畏衝鋒,頓時再難招架。

隻在轉瞬之間,一千五百名陌刀手被衝殺殆盡,陣型大亂,斷肢殘臂混如淤泥恍如一節節蓮藕。

樊長翔麵色緊繃,扯開襟繩,丟下兜鍪舉槍大吼:

“雁山雪飄,旌旗漫卷!”

“長槍恣意,但看盤龍!”

“雁山樊長翔,願為諸軍先赴黃泉!”他揮蕩長槍,疾步向前,身後的披風紅如晚霞,氣勢萬千。

鐫繡永泰兩字的大纛,迎風招展,其上的符紋光芒大熾,立即為三軍披上一層赤金色的強光,激得血氣澎湃。

泰字營結陣跟在樊長翔身後形成尖錐之勢,毫不遲疑的與龍虎騎兵正麵相撞,厚實的門盾拚成斜坡,猛然頂翻踐踏其上的騎兵。

帶人重甲共計兩千餘斤,摔進泥潭之時,濺起大量血肉殘渣,惡臭撲鼻。

“殺!”

“殺!”

“殺!”

兩軍大呼,戰事進行到此,雙方都已經難以組成有效陣型,直接混戰成團,刀光劍影時不時在泥水之間閃爍。

康字營處在後陣最後,雖未受到較大的衝擊,但也不能大規模放箭了。

龐興雲沉聲低吼:“換裝!列陣!準備衝鋒!”

長弓硬弩手紛紛收起箭矢,立即從大腿外側的皮鞘抽出短刀,遠望大纛,跟隨主將殺入戰團進行白刃戰。

龍虎騎兵身經百戰,戰鬥意誌並不永泰軍低,即便被捅下戰馬,立即翻身落地抽出匕首浴血搏殺。

如果匕首被捅斷,還有膝肘,凡是可以用來殺敵的東西,悉數上場。

戰到最後,甚至出現奮不顧死抱住永泰軍士卒,共沉泥潭的悲壯之舉。

慘叫聲,狂吼嗚咽聲,人馬俱碎聲,繽紛響徹在牧野灘塗,死氣逾越自水,驚得群山百獸盡數蟄伏,絲毫不敢吼叫。

夕陽不忍看人間悲劇,沉於西山,留下天邊一片火燒雲,紅透萬裏。

王修格殺紅雙眼,渾身被殷紅的鮮血浸透,他拇指被砍斷,於是撕下戰袍裹住長槍牢牢纏在手掌,依舊衝鋒如潮。

但跟在他身邊的龍虎騎兵越來越少,最終隻剩五六名親兵隨他殺穿永泰軍,見到手持短兵的龐興雲。

“龐將軍!”

“可願斬下我頭,記做軍功?有膽盡管來取!”

“插標賣首!有何不敢!”龐興雲飛擲短刀,馳疾之間挽弓如月,箭奔如電,直襲王修格的咽喉。

王修格沒有躲閃,任由短刀插在護心鏡,然後揮劈長刀一擊將破甲尖錐箭從前到後剖為兩半,隨即策馬衝向龐興雲,俯身再次釋放武魂。

吼——

虯龍遊弋而出,張牙舞爪,結果剛剛撲到一半,龐興雲回身再次挽箭,一隻藏青色的鸞鳥應勢離弦尖嘯。

王修格早已身負重傷,外放武魂之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鸞鳥張開利爪絞殺虯龍過後,一撲再撲,徑直將王修格連人帶馬撞翻,摳下他側身大片盔甲。

他低頭俯望,隻見肋下血肉模糊,血淋淋的腸子已經如同一坨麵條耷拉在腹下。

王修格倒摔如飛,嘴角滲出縷縷鮮血,他躺在泥水之中仰望天色,瞳孔不斷渙散,喃喃道:

“對不起,青塵。”

“我終究辜負你了。”

然而戰場太過喧鬧,誰也沒聽清他在呢喃什麼,最後兩千龍虎騎兵已經顧不上保全自身了,集結在殷氏大旗之下,準備再次發動衝鋒。

結果就在此時,泥濘不堪的大地突然爆發一陣轟鳴,似乎有史前怪物即將破土而出。

其聲勢之大,震得原本混亂的戰場霎時陷入一片死寂,辰天跟隨眾人的視線遠望而去,察覺正是剛才殷飛身死之處的泥坑顫動不已。

下一瞬。

一頭渾身血紅的修羅再次聳立在眾人眼前。

然而未等龍虎騎兵歡呼,突然感覺體內的血液正在順著傷口不斷向外奔湧,仿佛有外力正在強行汲取。

辰天深深蹙眉,發現血漿遍地的灘塗突然變得幹淨,那些汙血如同一條條小蛇,飛快遊向殷飛。

糟糕!

幽冥修羅複生了!

眨眼之間,兩千龍虎騎兵被吸幹大半,屍體摔落下馬,頓時碎為滿地粉末。

而離提稍遠的永泰軍也猝不及防,九百餘名士卒也化作幹屍,風吹則散。

辰天心急如焚,迅速調動靈力強行將僅存的一千多名士卒抬離地麵,扔向機關青鳶。

然而僅僅是這一揮手,原本隻恢複到玉鼎境五重天的辰天,立刻耗盡大半靈力,搖搖晃晃的摔落在地。

好在前幾天童若然送來的錦玉香囊,一直被他帶在身上,勉強可以續上幾近枯竭的靈力。

辰天淩空虛渡,遠望身形不斷膨脹的幽冥修羅,眉頭緊鎖,深知眼前這樽蠻荒邪神,很可能與殷飛毫無瓜葛了。

“凡人,供奉於我。”

“本神將滿足你任何願望。”

幽冥修羅聲音嘶啞,低沉得很像沼澤之中冒出來的氣泡,全無人色。

“哦?任何願望?”辰天暗中積蓄力量,緩緩開口,“那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鮮血與戰爭,僅此而已。”幽冥修羅的聲音其實有點像殷飛,畢竟祂正是殷飛獻祭陽元召喚而來,隻是殷飛的肉體扛不住望蒼兵人的摧折,最終暴斃而亡。

反倒讓幽冥修羅吸收血氣,重塑肉體,並且吸收神魂再現於世。

“凡人,你這場血祭戰爭極其浩大,為表神賜,你可以許下第一個願望。”

“任何願望?”

“正是。”

“那再好不過了——”辰天稍微沉吟,滿臉認真,“我許願,天下太平,永泰時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