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鎮。
少年蜷縮在這光暗交替的胡同中,雙手抱膝,低頭看著腳尖。
寒冬臘月,少年卻隻穿著一雙單薄的布鞋,腳上已經有了凍瘡。
他縮了縮腳趾,快要入夜了,先前一直住的一間破廟,被當地的官老爺給拆了。
說是要蓋一棟宅子。
少年也就被攆了出來,暫時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所以就隻能在這胡同裏對付一晚。
過幾天就是除夕了,少年捉摸著,自己怎麼也要弄點吃的。
就算隻剩下自己,也得吃一頓團圓飯。
少年沒有像其他乞丐那樣,去挨家挨戶的討要些吃穿,雖然他這身模樣,與乞丐幾乎沒什麼兩樣。
但是少年卻不以乞丐自居。
雖然爹娘都去世了,但是少年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一說。
要是自己去乞討,被爹娘看見,他們在下麵不是要傷心死?
少年把雙手放在嘴邊,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一道腳步聲,忽然傳進了少年的耳中。
他低著頭,卻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人走到了少年跟前,隨後也學著他的模樣,坐在了地上。
少年終於抬起頭,看向那人。
是一個身穿單薄青衫的年輕人,衣服很幹淨,看樣子不是乞討的。
隻不過大冬天的,穿的這麼單薄,估計也是個兜裏不富裕的。
看麵相,倒是像個落了榜的書生。
少年心中如是想著。
那人坐在這後也不說話,也不一直盯著少年看,隻是時不時的看他一眼,若是一不小心視線相交,那人就會笑著跟少年點點頭。
少年也想笑,可是臉凍得有些僵硬,扯出來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一來二去,少年也就不笑了。
他往又往那胡同身處挪了挪,似乎是打算讓那人往裏麵坐坐,裏麵的風雪能稍稍少一些。
隻不過那人沒什麼動作,少年也沒說話。
又過了半晌,少年的五髒廟開始抗議了。
從昨天晌午一直到現在,少年什麼都沒吃,就隻捧起地上那些較為幹淨的積雪,嚼了幾口。
而且還是偷偷的找沒人的地方。
用少年的話來說,他其實不怕別人看見,是害怕爹娘看見。
少年的肚子已經叫了好幾茬,他往懷裏掏了掏,終於是掏出來了半個凍的比石子還要硬的饅頭。
少年放在手裏捂了一會,剛準備咬上一口,卻發現對麵不遠處的那個人,在看著自己。
少年猶豫了一下,不,應該說猶豫了好一會,隨後將手中那塊凍硬了的半個饅頭,費力的掰成兩半。
他沒說話,隻是伸出手,將那半個又半個饅頭,遞給了對麵不遠處的那個人。
幾片雪花飄落到了這饅頭上,那人看了少年一眼,說道:“如果不給我這塊饅頭,你明天應該不會挨餓。”
少年沒說話,仍是看著那個人,舉著饅頭的手,並沒有縮回來。
那人又問了一句:“明明自己都吃不飽,為什麼還要照顧他人的感受?”
少年隻覺得奇怪,看樣子你還是不餓。
要少說話,節省體力,這樣就不會感覺到餓。
那人似乎能看穿少年心中所想,忍不住一笑。
他終於是接過那半塊饅頭,用手輕輕拍落那饅頭上的幾片雪花,隨後輕輕啃了起來。
少年見他終於吃了,眼中其實有一絲不舍,但還是低下頭,開始啃自己手上的半塊饅頭。
那人吃的挺快,吃完之後抹了抹嘴,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聲若蚊蠅的說了兩個字。
“蘇泉。”
那人點了點頭,“好名字。”
少年臉上不知為何,忽然多了一絲笑意。
爹娘給取的,肯定好呀。
那人緩緩站起身,好像是要走,少年也沒說話,就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人走出去幾步,卻忽然駐步,他回頭看了一眼,與那少年對視。
“少年郎總是要遠遊的,你爹娘肯定不希望你一直在原地停留。”
那少年愣了愣,卻沒說話。
那人走了回來,站在少年身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了少年的頭頂。
“我吃了你半個饅頭,如今還你一份人情。”
“以後要是想遠遊了,可以來焚相天下的辰宗找我。”
少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覺得他有點神神叨叨的。
還有,能不能別摸我的頭了?
會長不高的。
少年心裏這般想著。
那人笑了笑,緩緩收回手。
他緩步離開了這個小胡同,隻不過在臨走之前,背對著少年說道:“對了,我叫辰天,很高興認識你,蘇泉。”
辰天走後,少年忽然感覺自己好像不是那麼冷了。
身子暖洋洋的。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樓。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
辰天回了焚相天下,這十年來,辰宗的變化還是蠻大的。
隻不過更讓辰天驚訝的是,這十年,從靈武大陸陸續續飛升了不少人!
其中便有辰凡,辰念還有辰夢!
劍流觴,應無缺,以及問天機!
三人還分別擔任了辰宗五城十二樓中的樓主!
劍流觴創樓牌名,問劍樓。
應無缺創樓牌名,隱風樓。
問天機創樓牌名,天澤樓。
值得一提的是,劍老,禹無心,雪落兮三人的境界攀升極快。
如今都到了天嘯境巔峰!
反倒是劍流觴等人,這三位樓主,目前來看,境界還是差了一些。
三人都處在天嘯境界一層,看樣子還都是剛剛突破不久。
許弱與靈瑤,二人算是整個辰宗,境界最高的了。
皆是玉鼎境巔峰!
尤其是許弱,這十年來不光境界突飛猛進,就連殺力也是高的離譜。
一時間頗有無敵之姿。
辰天回來後,聽雪落兮說這十年也有不少人前來辰宗或是拜山,或是尋釁。
都是許弱攔下的。
而且都是三劍之內,勝之。
許弱還是拎著那桃花枝,到如今還是沒能找到一把趁手又有眼緣的劍。
反倒是那桃花枝,越用越順手。
焚相天下也下了一場大雪,過了這一年,就到了十年之約了。
辰宗內,裏裏外外忙乎了起來。
辰天獨自站在主峰的山巔之上,看著這一場大雪落人間。
聶青山突兀出現在辰天身側。
辰天打趣道:“大過年的,聶宗主來這蹭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