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天錦雀躍期盼的同時,那潛埋地底的罪孽也隨著他五叔的現世蒸騰起滔天業火。
靜寂無聲的地下宮殿,猶如墳墓一般詭秘。
魏明公垂手而立等待著襄王的指示,也在暗暗猜度襄王的心思。隻是,這個人的心,正如這座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地宮,太過複雜深沉。
襄王隱於黑暗之中,抬眼看了立於階下的魏明公,隻說道:“照你的安排去辦罷。”聲音低沉,竟聽不出任何波瀾。魏明公又自小心追問道:“王爺,白玉堂又該如何處理?”隻聽襄王低低說道:“我自有安排。石國柱那邊若有異動,也請魏先生多費心了。”
魏明公低頭稱是,待出得內廳,隻覺後背竟出了一身冷汗,黑暗中那兩道森寒目光猶如寒冰,似是已洞穿了一切。這個閑居襄陽的逍遙王,正是一頭蟄伏在黑暗之中伺機出洞的猛虎野獸。
襄王見他去了,方才緩緩站起身來。不禁一皺眉,曾經浴血疆場留下的傷痛,這些年來愈發摧心蝕骨。多少年潛藏蟄伏,此時此刻,卸掉一切偽裝,白玉堂未死之事,竟令他內心如狂。
隻見他抬手輕輕扣動了坐下扳機,霎時間,大殿之內燈火通明,一色美人勇士魚躍而入,揮袖曼舞起來。隻是這些美人勇士個個毫無表情,在這寂寂無聲的大殿之內自顧旋轉騰挪,更顯得恐怖至極。
襄王探身挽起一個舞女的衣袖,附耳低聲笑道:“他竟然沒死……你說,我是不是該高興呢……?”
舞女也不答話,自顧流姿飛舞,衣袖揮動之際,恰碰到了他腕上傷口。
襄王攸然變色,一掌將那舞女擊飛了出去,撞在石柱之上,跌得粉身碎骨。
原來隻是一具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偶。
襄王身形踉蹌,神色陰鬱,怒道:“不,你不可能知道我的痛苦,我一定,一定要得到它……!”
一聲聲嘶吼在這空寂的大殿,伴著詭異的舞蹈,隻留下無可名狀的恐怖。
展昭一個激靈,竟自醒了過來,恍惚間,曾經的一切又在夢中重現。隻覺汗濕重衫,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抬頭向窗外看去,月殘星稀,天已然蒙蒙亮了。
因有心事,哪裏還能睡得著。才要披衣起身,隻聽韓天錦在外麵急叩房門:“展叔,展叔,不好啦,老爺爺與白叔叔打起來啦!”展昭一聽,心中大驚,忙推門出來急道:“到底怎麼回事?”
韓天錦滿頭是汗,氣喘籲籲地略略將事情交代了一遍。原來自昨夜叔侄倆個把酒言歡後,誰也睡不著,韓天錦又是個小武癡,便纏著白玉堂與他過招。二人便在後院練武場認真演練起來。也不知那曉天星何時醒的,起先尚在一旁拍手叫好,後來手癢難耐,竟也下場非要與白玉堂比試較量一番。
展昭剛鬆了一口氣,韓天錦又說道:“就是不知老爺爺在哪兒得了兩柄一模一樣的寶劍,非要叫著與白叔叔比試,還說要順便驗一驗甚麼……甚麼真假雌雄?”
展昭一驚,忙向床頭看去,兩柄劍果然齊齊地不見了。心下暗暗道了聲無奈。
韓天錦也未注意展昭神色有異,徑自說道:“誰知一上了場,就……就出事啦,白叔叔像變了個人似的……”
展昭隻覺事有異樣,忙扯了韓天錦急急而去。
待到來到練武場中,曉天星與白玉堂已然交手了十數招,正自叫苦不迭。見展昭來了,忙大叫道:“展昭,快,快救我,白小子這是玩兒真的啊!”
展昭定睛看去,心下大驚,隻見白玉堂眼神銳變不似平時,招招快,劍劍狠,果不是在玩的。
而兩柄寶劍交磕一處,宛似龍吟聲聲,交織出一片絢爛華彩。
曉天星見展昭發愣,又急道:“哎呀,你發甚麼愣啊,快……”話音方落,隻感一股大力,登時手腕發麻,寶劍竟脫手而出!
白玉堂眼神一凜,旋身接劍,方覺兩柄寶劍劍身震顫猶如神龍,似是能勾動心中共鳴,一時之間,千頭萬緒全化作莫名情緒,竟手執雙劍,擎開劍式,不自覺地將當年與展昭一處研創的劍法一一使了出來。
曉天星捂著震得生疼的虎口退至展昭身側,道:“這又是甚麼劍法?這小子真是厲害啊,我這把老骨頭險些散了架,展……”
隻見展昭雙眼瞬也不瞬,直直盯著場中的白玉堂,麵上神情亦是十分地古怪。
展昭心有所感,才要上前,隻聽曉天星驚呼道:“啊呀,變了變了!”待定睛看去,隻見那柄自徐德處得來的“贗品”竟在白玉堂手中起了莫名變化。
本如白玉的劍身竟漸漸變成了黑金之色,在白玉堂手中閃耀著悠悠異光,映襯得畫影更顯華光。
曉天星與韓天錦隻顧嘖嘖稱奇,還未及反應,展昭卻心中一凜,喝道:“白兄,快快停手!”
隻見白玉堂渾若未聞,周身裹挾在華光之中,揮劍蕩出一片森寒之氣!
展昭唯恐其中有異,也顧不得許多,忙上前舉劍格擋:“白兄,白兄?!”
一聲清響,三大名鋒交錯一處,激蕩出耀目光暈,發出聲聲龍吟嘶吼直衝天際!
曉天星也覺心有共鳴,緩了好一會兒才暗暗舒了口氣,轉頭隻見韓天錦長大了嘴巴,好似失了魂似的。連忙推掌撫向他後心。
他原以為那柄劍乃是贗品,誰知竟藏了雷霆之威,宛如野性難馴的良駒神獸。他兀自心驚不已,也不知這白小子能不能馴服這狂暴良駒,更為場中助陣的展昭捏了把冷汗,殊不知隨著絕世名鋒的現世,更大的危機也將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