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醒酒”,隻不過是場懲罰。跟著羽墨走入地下室,君似陌才知道,原來王府下方還有這樣一番天地。
是一間很大的冰室。冰室內,還有一處寒潭,旁邊立著一塊冰石,刻畫著“寒冰潭”三個大字。
君似陌感覺到了冷,發自心底的冷,仿佛血液都凝固了一般。不自覺地,裹緊了身上的衣裳。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醒酒”。君似陌嘲諷一笑,抬起雙腿,便向著寒潭中心走去。卻不料,羽墨擋在了他的前頭。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他偏頭,勾唇而笑。
羽墨見到如此魅惑的君似陌,麵上奇跡般地一紅。隻是瞬間的事又恢複原來冷傲的樣子。他從衣中拿出了一個藥瓶,遞給仍在淡笑的君似陌,說:“先將傷口敷點藥,不然,會感染傷口……”
感染傷口?會生病的吧……君子矜擔心的眼神瞬間占據著整個頭腦,使得君似陌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他笑著搖了搖頭,拒絕了羽墨的好意。
羽墨卻是擋住他,麵帶不忍地說道:“主子,很溫柔……”
君似陌看著他,一笑:“我知道。”
“但是,對於仇人,他從不會手軟……”羽墨說著,眼神有些躲閃。
君似陌一愣,臉上維持的笑容有一瞬間的碎裂,卻還是有耐心地答道:“我也知道……”
“……你這樣弄垮了自己的身體,主子他,也不一定……”後麵的話,羽墨並沒有說出來。在他看來,眼前瘦弱的人,恐怕經不起這一番打擊。
聞言,君似陌隻有幾秒的失神,而後竟像沒事人一樣,他戲謔般地看著羽墨,說:“你怎知,我會用苦肉計?”
“因為……曾經,我也用過……”所以,他在想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君似陌微微吃驚,能讓影衛之長使用這樣的計策,恐怕,對方也是個難以表達的人吧。或許覺得羽墨跟自己很像,話也就這麼問了出來:“那後來呢?”
羽墨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君似陌尷尬地抹了下嘴角,自知失言。而後,便踏著步子,走進了寒潭。
“哎……”羽墨根本來不及阻止。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還沒那麼虛弱。
羽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在門口等你……”
下了水,盡管做足了準備,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羽墨說的沒錯,他一開始,的確是想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就想著,那個人,會不會也露出心疼的表情呢,會不會,也像關心白鈺一樣關心他呢……
可是他忘了啊,這裏可是有著一條名為“仇恨”的河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已經阻斷了,所有的感情。除了恨。
所以,他再怎麼傷害自己也沒用,那個人,若是心疼他,也就不會這麼對他了……就像一個不愛你的人,你為他流再多的淚,他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說什麼。
所以,這樣的事,有過一次就夠了……
在寒水中,果然清醒了許多。冷靜下來的他,才覺得之前的想法,是有多麼的可笑。
君似陌最終還是高估了自己。當羽墨來喊他的時候,他睜開眼,要起身的時候忽然頭一痛,動作微微一滯。
“公子?”羽墨將衣物遞給他,不由得有些擔心地問。
君似陌接過藍裳,擺擺手,說:“把藥給我吧……”
羽墨看著他的傷口,已經被水泡得發白,看起來很疼。他把藥遞過去,便轉身走了。
塗好了藥,君似陌將衣裳穿好,掩蓋住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走到門邊,才發現羽墨還在等他。
“走吧……”說著,君似陌向著前殿走去。
這一次,仍是遭到了羽墨的阻撓。
他麵露難色地說:“主子的命令,希望公子可以理解……”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君子矜的話,如雷貫耳。
“我知道了。”
回到了醉殤軒,啞女正在洗衣裳,見到君似陌回來,隻是微微驚訝了一下,而後又低下頭繼續搓衣裳。
君似陌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力不從心,因此他也沒注意啞女正在做的事情。直到回了房,相像平時一樣掏著衣袖的時候,這才猛然醒悟。趕緊地跑到啞女跟前,翻著那一堆衣物。啞女似乎被他過激的行為驚了一下,過了許久看著那個仍在尋找的人,才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他。
君似陌抓著她的手,著急地問:“啞女,有沒有看到一顆珠子,這麼大的……”他用手比劃著。
啞女點點頭,掙開他的手,走到房間裏,拉開一個抽屜,裏麵躺著一顆晶瑩的珠子,隻是因為長時間被人的撫弄,早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
啞女拿起珠子,剛要合上抽屜,手中的珠子就已經被君似陌奪了過去。看著君似陌喜悅的失而複得的樣子,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君似陌緊緊地攥住那顆隻有一粒桃核般大的珠子,修長的食指慢慢地摩挲著。這是他遇襲那次,向君子矜告別之後,無意中在他書桌的桌角看到這粒珠子,當即便要君子矜送給他,當做留戀。
多少個夜晚,他都會悄悄地將這顆珠子握在手中,寄托著自己滿腔的情思。想著君子矜,想著兩人寥寥無幾的快樂日子,慢慢入睡……
今天,大概是太過激動了,竟然忘了將珠子收起來……幸好沒丟……
這是他身邊,唯一一件屬於君子矜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弄丟了……
又過了兩天,君似陌因為被囚禁,所以對於醉殤軒外麵的事情一概不知。這一天,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心裏的疑問占據了他的腦海太久,徹夜難眠。
喊來正在一旁擺弄雜物的啞女,請求道:“你能幫我看看白公子發生了什麼事麼?”
他不知道白鈺的眼睛有沒有好,也不知道君子矜的情況怎麼樣。不能了解,心裏就像是擱了一塊石頭,難受。
啞女這一次去的比較久。君似陌快要等不及了,她才回來。
“白鈺的眼睛怎麼樣了?”他問。
啞女搖搖頭。
還沒好麼?君似陌皺皺眉,恐怕,子衿他很擔心吧……
“那,子……王爺呢……他怎麼樣?”
啞女依舊搖頭。
君似陌很擔心君子矜,他知道,這幾天,君子矜一定是為了白鈺的事焦頭爛額,如果能夠幫上什麼忙就好了……
“啞女,讓我去,我或許可以幫上忙……”君似陌試圖說服擋住他的啞女。
“……啞女,你肯定也不希望王爺他的身體出什麼事吧……”
啞女嚴肅的表情有了一陣鬆動,君似陌見此,便擦身而過。
如果有什麼懲罰,他承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