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白鈺瞎了?

本是傾城人,何須彩妝妍。顧盼生媚姿,無欲眸中轉。

有時候,僅僅是一個抬手動作,便是萬種風情。君似陌從來不會放任自己去醉酒,先不說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光是醉酒後的姿態,他是難以想象的。可是,在今日,看著君子矜含情脈脈的眼神,在醇香的酒香中,顯得是那麼地美,那麼地真實。

君似陌不知道,他看著君子矜的眼神,是有多麼地貪婪;他同樣也不知道,別人是以何種猥褻的眼光看著他,君子矜的眼神,又是有多麼地冷冽……

酒一杯杯地下肚,他放任自己,放空自己的心思,沉醉在那並不屬於他的柔情之中……

“……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那聲音,溫潤如玉。

“……來,吃點這個……”纖指的動作,飽含柔情。

“……嗬……你還嫌棄起我來了……”不是平時的冷嘲熱諷,他嬌嗔似地寵溺地“抱怨”起來……

“鈺……”

嘴角的笑凝固了。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夢都幻滅了。虛構的美景,就這樣被打破。隻聽得酒杯落在地的清脆聲,酒水灑在了那高貴的藍裳上,狼狽。

君似陌賭氣似地將桌上的盛酒玉壺揮落在地。這一刻,沒有去想君子矜會如何地生氣,別人又如何看他。他無力地趴在桌上,兀自笑著。

終究不是他……

他淒慘地笑著,在這個寂靜的殿中顯得是那麼地癲狂。其實,早在玉壺落地而碎的時候,殿中早已靜了下來,他們都在等著,這位無情冷漠的攝政王,是要如何地懲罰他。

而現在,聽著君似陌一聲聲慘厲的笑聲,他們卻喪失了看好戲的心情。誰都不敢去看那位散發著冷氣的攝政王,仿佛隻要一抬頭,恐怕項上人頭不保。

“你給我收斂點!”語氣冰冷得可怕,沒有人懷疑君子矜下一秒會殺了那個兀自笑著的可憐人。

收斂?叫他收斂?趴著的那人笑得更為淒涼,寬大的衣袖噬幹了他的淚。他緩緩地站起來,看著君子矜,走向他。

他走得極慢,明明是個醉酒的人,可是,在旁人看來,若花枝般的身姿,卻是散發著誘人的芳香。

這芳香,不知是有酒,是有人,抑或,有了醉酒的人?

他們不知道,亦無暇去想,因為,眼前的畫麵,已經發展到讓他們難以想象。

旁若無人的君似陌,已經將一臉冰冷的君子矜壓在身下,雙手,緊緊地攥緊他的肩頭。如墨的長發順著他的動作,飄散在兩頰旁邊,襯得那張白皙而又微紅的臉,更加地勾人。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可偏偏,還要這樣來懲罰我”他抓著君子矜的手,引領它,撫向自己的胸口,“這裏,好痛……”

眸子,一片猩紅,溢出的淚水,就這樣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那人潔白的裳上,留下了愛到痛的烙印……

他不想這樣……不想這樣的……可是,看著君子矜對白鈺的點滴,他便嫉妒得發狂,就連醉酒後的幻想,最終也被無情的事實破壞掉……他不知道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君子矜對他好一點……心裏,已經亂如麻絲,糾纏在一起,隻能憑著本能,去扯那根最致命的一條……

現在,他看著君子矜麵無表情的臉,就算是在朦朧之中,依舊被他嘲諷的眼光傷的體無完膚……這下子,子衿對他,恐怕是更加地厭惡了……

還是緊緊地抓住那人的衣裳,他把頭埋了進去,貪婪地呼吸著來自對方身上的幽香,沉沉道:“子衿……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好難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教我,教我怎麼做……好不好……不要……不要厭惡我……這裏,好痛……”

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的話,哽咽的聲音,在殿中流轉著,祈求得讓人心疼。

他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像多年以前的夜晚那樣。不同的是,多年以前,他沒有抱什麼那些人會放了他的希望;而現在,他卻是抱著君子矜能夠原諒他的希望,一點點地耗盡心力,卑微地祈禱著……

而子衿,卻每次都叫他求而不得。

君子矜沒有料到他會就這麼撲過來,所以,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回過神後,想要把他狠狠地推開,可是,近似病態的報複心理卻讓他喜歡極了君似陌此刻的神態,卑微低賤,求而不得。能將仇人毫不費力地擊垮,這些,讓他得到了滿足。

隻不過,忍耐終究是有限的。他一點點扳開君似陌的手,將他推離開自己的身上,冰冷的寒眸迎上那人驚恐的紫眸,不自覺地掠過一抹異色,卻仍是嘲諷道:“好好的一個宴會,就被你毀成這樣……”

君似陌一愣,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一股外力推了出去,狼狽地摔倒在地,來不及想發生了什麼,卻是肩膀一痛。血,加深了藍裳的顏色。

他跪倒在地,右手顫抖著摸向左肩,那裏,插著一把匕首。他苦笑,這把匕首,是剛剛子矜為白鈺削皮用的。

手指顫巍巍地撫上去,手柄上,還存有那人的餘溫。

咬牙,忍著疼,將匕首拔了出來。白皙的指捂住傷口,紅豔豔的血,從指縫間溢出,又順著手臂,流向深處。

手掌覆蓋處,可以感受到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君似陌心一點點地抽痛起來,他知道,若是匕首再下移幾分,他恐怕,活不過明天……

原來,子矜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羽墨,帶他下去,醒醒酒……”君子矜沒有再看君似陌一眼,憑空命令著。而後,殿中忽然出現了一人,正是羽墨,看到君似陌的樣子,他也隻是皺皺眉頭。便聽從主子的命令要將君似陌帶下去。

君似陌多想說“我沒醉”,可是,抬眼便又看到君子矜在安慰白鈺,心裏還是痛的無法呼吸,想著,或許離開了,會更好……

可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了君子矜的驚呼聲,而安靜的大殿,一時間,也有些鬧騰。

在君似陌的印象中,君子矜隻有兩個形象。一個,溫潤如玉,另一個,冰冷似霜。在他腦海裏,還從來沒有過他失態的樣子。

幾乎想都沒有想,君似陌便捂著傷口轉過身跑了回去。隻見君子矜一臉緊張地看著白鈺。他也看著,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可,哪個地方,又是說不出的怪異。

“怎麼樣……眼睛可以看到嗎?”耳邊傳來君子矜滿含關心的詢問。

君似陌一驚。沒錯,就是眼睛,從剛剛起,白鈺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其他地方。是看不見嗎……

“他的眼睛,怎麼了……”看到君子矜擔憂的樣子,君似陌也心有不忍,便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卻換來那人的冷冷一瞥,“羽墨,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子衿……”這是在嫌棄他多管閑事嗎?可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麼會這麼問……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徹底地,將君似陌攆出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