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循聽到熟悉的聲音,抬起了頭,先是一驚,隨即黑珠子上湧現出幾分喜悅,“小珊,你總算回來了。”
“嗯,九爺,我回來了。”藍傲珊強忍住想要滴落的眼淚,扯出一抹微笑道。
“回來就好,咱們進屋聊吧。”莫循溫和的說完,就被二人扶進屋裏去了。
隨即石伯將前不久新打造出來的輪椅推到莫循麵前,將他扶到輪椅上坐下。
他從頭到尾保持著淡定自若的樣子,就算病態之中的他,依舊不失風雅。
石伯看見莫循他們回來了,激動的老淚橫生。
“石伯,這些日裏辛苦你了,讓你擔心了。”莫循抬眸,說話聲音輕輕的,顯得有些虛弱。
石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淚水,喜悅大於悲傷,“隻要能夠看到九爺回來,老奴就放心了。”
“九爺,外麵風大,你身體還很虛弱,怕你著涼了,讓小雪扶你回房好不好?”喬雪雪見他強作精神,不想讓大家擔心的樣子,心有不忍,於是半蹲在他的麵前,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仰頭笑意盈盈的說道。
“好。”莫循微微扯著嗓子,空靈般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邊,仿佛脆弱的一碰即碎的感覺。
喬雪雪隻感覺鼻子酸酸的,心疼的她都快要哭了出來,可是為了不讓莫循擔心,她還是強擠燦爛笑容,然後便推著他往廂房走去了。
靜靜地看著一白一紫離去的背影,藍傲珊竟有片刻失神,不由的感歎著。
原來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配的一對呀!
“小珊妹妹,你......”黎梓楓看見她眉目間出現一霎那的失落之情,不由的擔心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於化作一片沉默,沒有繼續說了下去。
“不用擔心,對九爺的感情我早已釋懷了,如今我的心裏隻有你,不會再有其他人了,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有李晴,但我會等你,等到你願意接受我為止!”
藍傲珊大大的眼睛看見他,帶了幾分隱忍,卻抵擋不住骨子裏對愛的執著。
她對待愛情總是飛蛾撲火,卻不料總是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可她卻不在乎,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受傷。
有那一瞬間,黎梓楓想要伸出手,將她嬌弱的身軀籠入懷裏,卻終究深深的化作了一句話,“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看著他一向深邃的眼睛,此刻卻被迷茫所籠罩了,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也許她從來不屬於這裏的任何人,她注定要一輩子孤孤單單生活吧。
她下意識的咬緊唇瓣,強忍住快要掉下來的淚水,說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去,背影卻離他越來越遠了。
看見她悲傷離去的表情,他的心有一瞬間仿佛抽空了一樣。
喬雪雪推著九爺回到廂房,相隔一段時間,這裏依舊跟以前一樣幹淨、潔淨的不染一絲灰塵,讓人有種很舒服感覺,就像回到了自己久違的家一樣親切。
“九爺,你肚子餓了嗎,想吃些什麼?”喬雪雪將他輕輕扶到床榻上,用枕頭墊高,讓他背靠在那裏,不會顯得那麼疲憊。
“白梅花粥。”莫循嘴角微微揚起,他突然懷念起小時候曾吃過這碗粥,卻時隔多年,早已不太記得那種味道了,可是卻在今日莫名的想起,突然很想嚐嚐久違的味道。
喬雪雪先是一愣,隨即笑著答道,“好,我馬上到廚房給你弄。”
九爺一直以來,對她關懷備至,都是他照顧她的,對自己的事情卻總是很隨性,好像什麼都喜歡,並不會挑剔什麼,還是第一次會向她提出想吃什麼東西的要求,於是心裏覺得很是高興,便快快跑到院子裏,折了幾支新開的梅花,跑到廚房,霹靂乓啷的弄了起來。
她平時被下人照顧慣了,又被莫循寵上了天,廚藝不算很好,可是今日卻在聽到莫循提出想吃的東西,而高興的呆在廚房,仔細研究,不懂之處,就跑去問石伯,在石伯的指點下,總算把那碗白梅花粥,勉勉強強算是完成了。
看著白瓷碗上金黃金黃的米粒,上麵還冒著剛煮好的縷縷青煙,一股粥香味撲鼻,她就覺得心裏被幸福包圍了。
她小心翼翼的端放在盤子上,一邊往莫循廂房走去,一邊心裏美滋滋的想著,不知九爺吃了之後會有如何感想,會不會喜歡她精心煮的這碗粥呢?
一想到他那吃粥的優雅動作,舉止投足之間不帶任何粗俗,仿佛世間萬物在他身上都成為了他的綠葉,她的心就快速拍動了幾下,仿佛快要窒息的樣子。
腦海裏突然呈現出他寬衣解帶後,白花花的出現在她麵前的美妙身姿,當下鼻血一噴,險些把那碗粥給染紅了,還好她反應極快,及時把盤子移開了,當然也因為這樣,粥不小心濺在她的手背上,有點疼,可她卻不在意,隻是加快腳步,想趕快看到莫循吃東西的模樣。
“九爺,白梅花粥來了。”
她把粥擱在圓桌上,正準備問他是到床榻上吃,還是下來圓桌上吃的時候,卻發現他背靠在床榻上,合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覆蓋住他的雙眼皮,顯然是睡了很久的模樣。
看來是她煮粥煮的太久,九爺等不及,所以疲憊入睡了。
“九爺,你這樣睡會著涼的,我扶你躺在床上睡好不好?”喬雪雪說完,輕輕將他的身子平趟在床上,卻在幫他掖好被子的時候,手尖劃過他冰涼刺骨的手背,就像觸摸到僵屍的身體般寒冷。
天啊,這麼冰涼,不要感冒才好。
她深怕他夜裏會著涼感冒,於是雙手不停的搓著他的手背,讓他可以暖和些。
不知不覺,自己的眼皮不受控製,就這樣握住他的雙手,趴在他的身上,漸漸進入夢鄉了。
待莫循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喬雪雪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全身穿著單薄,身上並無披任何衣物,不由的心頭一疼,慌忙撩起床榻上的被子,輕輕給她蓋上。
他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坐在輪椅上,看見擱在圓桌上早已涼透的白梅花粥,心裏暖暖的,不由的溫柔一笑,“傻丫頭。”
然後拿起那碗粥,舀了一勺送進嘴裏,明明是涼的刺骨,他卻覺得每一口都仿佛暖進了他的心裏。
雖然跟他印象中的味道不盡相同,可是卻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也許再怎麼珍貴的美味佳肴,都比不過自己心愛之人費盡心思做的一道普通的東西吧。
人世間的溫暖無非就一個愛字!
這輩子他莫循有喬雪雪一人,也算完美了!
“不要,不要殺我,小晴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燒死你的,不關我的事!”
喬雪雪尖銳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畔,隻見她眉頭皺的老高,仿佛陷入夢魘,雙手在空中亂揮亂舞,雙情恐懼,好像陷入無底深淵般,怎麼也避不開的恐怖模樣。
“小雪,小雪!”莫循來到她的身邊,輕聲喚她。
喚了好久,她才漸漸睜開眼睛,一看來人是莫循,不由的抱了過去,眼淚嘩啦啦的掉落下來,“哇哇哇哇,九爺,我夢到小晴姐姐了,好可怕啊,她全身都布滿了血跡,張開長而尖的手指甲,不停的追著我,說要殺我為自己報仇,嗚嗚,我好害怕啊!”
“小雪不怕,我就在你身邊,沒人會傷害你的。”莫循輕拍了拍她背部幾下,聲音柔和,傳入她的耳畔邊,一切恐懼立刻消失不見。
“九爺,我燒了小晴姐姐為自己報仇,是不是做錯了啊?”她從他身邊起來,梨花帶淚,心生內疚的說道。
這件噩夢困在她心裏很久了,每晚噩夢纏身,李晴的冤魂不停的出現在她的夢裏,仿佛陰魂不散,怎麼也驅散不了。
“小雪,小晴本是你的姐妹,雖有心害你,可卻也隻因執念太深,一時陷入迷途導致犯錯,而你本該心懷大義去感化她,幫她改過自新,回頭是岸,可是你卻跟她做了同樣的錯事,為了自己的仇恨把她殺了,你以為自己殺了她,自己就會感到快樂,卻不料反而徒增了傷感,成為了你一輩子的遺憾,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凡是都要學會寬容,隻有寬容一個人的過錯,才能化解世間的一切仇恨,你懂嗎?”
莫循神情柔和,語氣中卻帶了一絲的教導,仿佛把迷途中的她一下子點破了。
“九爺,我明白了,隻有放下才會得到幸福,可是我懂得太遲了,小晴姐姐已經被我害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喬雪雪一想起那天的熊熊烈火,李晴就死在自己命人所放的火堆中,就連聲音都聽不到,她就身形俱滅,魂飛魄散了。
每每想起,都直教她痛苦難眠、食不安定啊。
“小雪,既然逝者已經無法挽回,那麼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下去,隻希望你可以釋放過去,看望未來,也希望你通過這件錯事,讓你明白,恨一個人並不能解決什麼,放下才是明道,懂嗎?”
莫循一句一話仿佛抨擊了她的內心,讓她久困不去的夢魘在這刻瓦解了。
“對,我從今以後要開開心心,每天快樂的活著,不會再恨任何一個害我之人了,不會再想著如何報仇了,謝謝你九爺,我已經釋懷了,不會再在意過去了。”
喬雪雪小腦袋瓜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心輕飄飄的,仿佛一下子全部煩惱都丟失而去,隻剩下此刻的溫暖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