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大酒店是台北市最豪華的酒店之一。今晚有為了資助重病患者基金會而舉行的慈善晚會。這個晚會是由電視台發起，由企業家協會主辦的。電視台高層、著名企業家、還有一些演藝明星都有參加。
梓楓當然也受到了邀請，我和衛苒便也陪著他出席了活動，秋兒和彎彎也陪著我們來了。
晚上8;00鍾，各路嘉賓都已經陸續到來了，一時間香車美女，華服紳士，端著高腳酒杯，輕言淺笑，一派祥和之氣。
白影今晚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薄紗晚禮服，一邊漏肩，用白色緞帶打了一個特大的花結，顯得她如絲垂下的秀發更加飄逸美麗。她作為企業家協會主席桑明的女伴，挽著他的手臂出現在會場時，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那個就是鼎新房地產的老板桑總。企業家協會主席，這次慈善晚會的主辦方。”有人悄悄說。
“聽說他現在還是單身呢。”又有人竊竊私語。
“單身？那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是誰？”一個小明星問。
“不知道，沒見過。他上次活動帶的女伴還不是她呢。又換了？哼，有錢人都是......”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們那時候已經知道白影工作的事，今天看見她竟然陪著老總來參加這種大場麵，頗感意外。
我們進去的時候，立刻引起一片驚歎。
“哎呦，那是誰呀？”
“啊，是華泰紡織廠的老板呢。聽說如今旗下還有自己的時裝公司。已經身家過億了。聽說還是黨派的中將呢。他今晚也受邀請了？”
“商政兩棲的大亨？怪不得呢，看他身邊的那兩個男人，相貌出眾，氣質又好。聽說其中一個是他的夫人呢。還有他身後那兩個男孩，長得好漂亮啊。我還以為是大明星呢。”
“啊？真的是他夫人？早聽外界盛傳他有一個同性的國色天香的夫人。我還以為是謠傳呢。天啊。”
“聽說是越劇的名伶呢。”
“啊，怪不得呢。男人長得這麼漂亮風情，太讓人吃驚了。”
人們紛紛議論，交頭接耳。
我和衛苒聽了，假裝聽不見，一點不在意。
秋兒和彎彎陪著我們進入會場大廳，環視了一圈。無非那些笑語喧嘩的虛浮。
忽然，一雙澄清的眼睛對上了他的眼睛。
秋兒看著白影，心裏一陣激動。
彎彎也看見了白影，他冷漠的看了一眼，握住了秋兒的手。
秋兒看看他，沒說話。
梓楓走過去和桑明說話。
“桑總，您好。”
“哎呀，是林總啊。您也來了？好久不見。”桑明熱烈的過去握住梓楓的手。
“啊，夫人，您好。衛公子，您好。早聽說您二位的大名，無緣一見。今天看見，才知道真是名不虛傳啊。林總，您真是豔福不淺啊。哈哈哈。”桑明看見我和衛苒，大驚小怪的連連讚歎。
我們倆隻是笑笑，誰也沒搭理他。衛苒更是轉過臉，看也不看他。
我們兩個人拉著手，到一邊就坐談天去了。
“你好，白影，好久不見。”秋兒看著白影的眼睛，真誠的說。
“是啊，好久不見了。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白影沒有笑，淡淡的。
“我們陪爸爸和爹爹來的。”
“哦。是嗎？”
可有可無的說著話，便沒了話。
一陣尷尬。
“老公，我們去那邊吧。”彎彎拉拉秋兒的手。
秋兒點點頭，走開了。
這時，晚會的男司儀已經在台上宣布了。
“下麵，請本次晚會的主辦方，企業家協會主席桑明先生講幾句話。”
一片掌聲。
“謝謝大家。”桑明站在台上，春風滿麵的說話了。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非常感謝各位能出席本次慈善晚會。本次晚會是為重病基金會募捐。今晚被邀請的都是本市著名的企業家、領導、慈善家，希望大家為基金會積極募捐，為本市的醫療福利事業做出自己的貢獻。我代表企業家協會，向諸位表示感謝。謝謝大家。”
又是一片掌聲。
白影站在台上，為晚會打開了募捐箱。桑明當然做為募捐第一人投入了一張1000萬的支票。
電視台的照相機不失時機的拍下了這一幕。
全場又是掌聲雷動，大家陸續開始募捐。
梓楓也讓我去投入了一張500萬的支票。
“為了給本次晚會助興，我想請桑總的女伴，為大家獻歌一曲，請大家歡迎。”司儀笑著拍手。
白影大吃一驚。
秋兒的眼睛，閃著光芒，看著她。
笑聲，掌聲，多麼似曾相識。
恍惚中，白影又回到了曾經的那個夜晚，那個秋兒18歲生日的晚宴，那個初次與秋兒親密切蛋糕的那個開心的時刻。
短短的時光，已經物是人非。
白影在桑明驚訝的目光中走上台去，站好。
“我不大會唱歌，但是今晚，我想把一首《啼笑因緣》獻給大家，謝謝。”
一片掌聲中，隻聽白影幽怨的唱起來：
一曲長歌怨，
古城春夢殘。
高宅深院，鼓板聲聲，聲已斷。
水冷山寒，花月黯黯，黯無言。
好女子有誌懸肝膽，
美男兒有淚不輕彈。
六合大地，三江五湖，情為重。
大千世界，三教九流，義當先。
莫歎薄命紅顏，
啼笑因緣斷，
更有蒼穹浩蕩，人間正氣篇。
白影深情的演唱，京腔京韻，飄飄蕩蕩在大廳回響。
我和衛苒全都震驚了。
白派大鼓！姐姐當年的名段！沒想到20多年過去了，還能聽見這段唱！白影竟然能從姐姐那裏學會了這個！
多麼相似的情景，多麼相似的少女，多麼相似的紅顏薄命。
司儀驚訝的看著白影。
桑明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白影看著秋兒，眼裏含著淚花。
好一曲《啼笑因緣》。
秋兒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彎彎看著秋兒，他知道這是別離，這一曲長歌就是哥哥和那個女孩愛情的挽唱，一切的一切，都已結束。
白影唱完，深深的向大家鞠躬致謝，“謝謝大家。”全場一片熱烈的掌聲。
“哎呀，白影你唱的太好了，好深情啊，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才藝。”連梓楓都驚訝的不行，高興的讚歎。
白影笑笑，沒說話。
“好，下麵酒宴開始，我們精心準備了各種西點和酒水，請大家隨意吧。”司儀宣布。
所有來賓都開始隨意走動，去取食物，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天，喝酒，氣氛輕鬆起來。
“林總。”桑明不失時機的走過去和林梓楓攀談。
白影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跟過去，轉身去餐桌上倒了一杯果汁，悄悄的獨自走到露台去望夜景。
窗外，華燈閃耀，能望見整個台北市，滿目繁華。看著這美麗的夜景，白影心中一陣感動。
秋兒拿了一杯酒，看彎彎去陪著我和衛苒聊天，他則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女孩的身影。大廳裏沒有看見她。走到快到走廊的地方，忽然側目，看見一個身穿白紗晚禮服的落寞的背影。原來她在露台上。
秋兒輕輕的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後。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不和朋友們一起去玩嗎？”
聽到一個男子的問話，白影驀然的轉過頭，原來是他。
“沒事，想一個人靜靜。”
秋兒笑笑，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望著窗外的夜景。
“剛剛為什麼你會唱那首歌？”
“哦？怎麼？你知道這首歌？有什麼不好嗎？”白影問。
“我不知道這首歌，但是我看過張恨水先生的小說，就是你剛才唱的那首《啼笑因緣》。”
“難得，你竟然知道這部小說。”
“當然了，這是非常經典的小說，很多人都知道。”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不對，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麼會選這首歌，當然，唱的非常好。但是這是一首非常傷感的歌曲。我希望你能永遠快樂。”秋兒認真的看著白影。
白影看著秋兒的眼睛。
“這首是白派的大鼓，是我媽媽當年的名段。你覺得我不快樂？你覺得我會像小說中的那個女主人公沈鳳喜？”
“我沒那樣覺得，我也不希望你會是她。但是總之她是個悲劇人物。沈鳳喜是個唱大鼓的風塵少女，落魄之中在舊北京的天橋賣藝，偶遇富家少爺樊家樹。風塵中的知己，本來兩人應該有一段美好姻緣，但是沈鳳喜卻被軍閥霸占，她自己也終於屈服於榮華富貴的誘惑，拋棄了和樊家樹的一段情緣，最後落入豪門，受到虐待毒打，竟成瘋癲。這難道是好事嗎？總之我覺得你唱這首歌很不吉利。”
“可是那是發生在民國時代啊。”
“民國和現代哪個時代沒有豪門？現代的這些富豪老板還不是一樣嗎？哪個富豪身邊隻有一個女人？婚姻悲劇世世代代都在上演，這是時代的悲劇，是社會風氣的悲劇，也是個人性格的悲劇。是沈鳳喜有眼無珠，選錯了人。然而富家小姐何麗娜卻慧眼識人，倒和樊家樹成了眷屬。”
“哼，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沈鳳喜？不是何麗娜呢？”白影冷笑。
“我沒有覺得，所以隻是擔心，不喜歡你唱這首歌。”
“擔心？你發現了什麼？我有什麼地方像那個沈鳳喜？”
“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有才情，一樣的曾經有深愛的人，一樣的分離，一樣的遇到......豪門。”秋兒輕輕的說。
“豪門？你是說桑總？哼，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關係，多謝你費心。而且，難道林叔叔不是豪門？難道爹爹嫁給他不是幸福？難道彎彎和我哥哥嫁到你家不是豪門？爹爹一生的幸福不是因為有林叔叔這樣的金龜婿嗎？怎麼見得嫁入豪門的人都會不幸福？我看爹爹、小爹爹、彎彎、白帆，他們哪一個不是嫁入豪門？我看沒有一點不幸福，倒是幸福的過分呢。”白影依然冷笑。
“爹爹和小爹爹是有福之人，那是他們有那個命，那個福氣遇到爸爸那樣有情有義的人啊。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好命的。”
“哈，你的意思是我一定是命苦的人了？這輩子沒有嫁好人家的命了？”
“總之，我希望你小心。自己的感情自己要把握。不能......不能因為一次失意就心灰意冷，勉強自己。隻要你靜靜地等待，你終究會遇到深愛你的人的。”秋兒安慰她。
“哈哈，深愛我的人？你的意思是那個人肯定不是你了，對不對？我已經知道你有了彎彎這個心愛的人，而且還已經結婚了。你不用在這裏假好心，我不需要什麼忠告，我自己的感情我當然會把握。”白影生氣的轉過頭，不再看他。
“白影，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我對不起。”秋兒非常尷尬。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肯本不可能。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就像沈鳳喜和樊家樹，一個是富家少爺，一個卻是風塵中的淪落人，怎麼能有結果？婚姻還是講究門當戶對的。我覺得我不會是沈鳳喜，應該是何麗娜才對。”
白影冷冷的言辭讓秋兒心寒。他知道白影現在是在賭氣，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自己渴望的幸福。她現在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
自己已經和彎彎結婚了，自己的心裏應該永遠想著的是自己的愛人，就像爹爹和爸爸，爹爹和小爹爹一樣，相親相愛，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愛人，別人都是無關緊要的，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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