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晚上11點了,幹爹和英子他們都早已經歇著了,姐姐住的屋子也沒了燈光,滿院都是靜悄悄的。
隻有我和衛苒住的西屋裏還亮著燈光,輕輕推開門,幹娘正坐在炕上縫補衣服,還在給我們等門。
“幹娘,您還沒歇著?”我很過意不去。
“呦,回來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袁少爺請你們上哪兒吃飯去了?沒喝多了酒吧?晚晌兒你姐姐還擔心你呢,我讓她先睡了。”幹娘看見我們進來,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計,迎上來。
“我和苒兒都沒怎麼喝酒,我們都這麼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您和姐姐往後不用老是給我們等門,該歇著就歇著吧。”我說。
“知道你們大了,不是小時候能鎖在娘的身邊。如今都成角兒了,見識廣了,認識的人也多了,難免交際應酬,娘明白。哎,兒大不中留啊。”
幹娘說著,過來服侍我和衛苒脫衣服。她把我們的西裝外套小心的掛好,還用幹淨的濕毛巾擦擦少許浮塵,生怕弄皺一點。
“真別說,這洋服穿著就是氣派,尤其你們這些小夥子,穿著真好看。”幹娘一邊打理我們的衣服一邊說。
“幹娘,您別忙了,快回去歇著吧。”
“我不累。你們晚飯吃了什麼?應酬的飯從來吃不飽,餓了吧?我給你們熬了紅棗桂圓粥呢,就等著你們回來呢,在小火上一直熱著呢,我去端來。”幹娘說著,往門口走。
“師娘,我們不餓,往後不用老是給我們做宵夜了。”衛苒也心疼幹娘每天那麼辛苦的持家,忙裏忙外,對我和衛苒的照顧更是比姐姐還要精心。
“你們男孩兒哪懂得照顧自己啊?我不累。”幹娘說著,早出門去了。
我歎口氣,打水洗臉,又給衛苒也洗了臉。
衛苒別扭著,不讓我給他洗臉,又打又掐,嘟著嘴。
我知道他心裏又不自在了,今晚的事又打翻了他的醋壇子,早知道他又要和我鬧,沒辦法,隻有受著得了。
好不容易哄著他洗了臉,他又要鬧著,不讓我給他脫衣服。
“好寶寶,乖啊,別鬧了。小心人聽見。”我哄著他說。
“不管!我就要鬧!就要跟你鬧!”他委屈著,使勁掐我的胳膊,想哭。
我剛要去抱他,幹娘已經推門進來了,我們忙分開。
“來,快喝吧。”幹娘把粥送到我們手裏。
我和衛苒都不敢再說話,乖乖坐下喝粥。香甜的紅棗、桂圓和紅豆,暖胃更暖心。
“真好喝。”衛苒說。
“好喝就多喝。”幹娘看著我們笑眯眯的。
“幹娘,咱們在這牛眼胡同也住了有五六年了吧?”我慢慢說。
“可不是,多快啊,眼瞅著你們就大了。”幹娘說著,繼續縫衣服。
“我心裏想著,想換個地方住。我們也大了,也該自己出去自立門戶了。”我試探著慢慢說,看著幹娘的臉色。
“你想搬出去單住?”幹娘放下活計,看著我。
“哦,我就是想想,我想著姐姐也大了,要是以後找了姐夫,我和衛苒在一起住著,大家不方便。所以打算著。”我趕緊掩飾。
“哦,也是,難怪你這麼想。我和你幹爹也商量了好幾回了。也是發愁。你姐姐可是真該找婆家了。本來以為能把你大力哥招個上門女婿,看家護院的,又能幹,又知根知底,又和你們兄弟倆個親熱,一家人肯定和睦。也省了你姐姐離開我們。你們也方便,用不著搬出去。可是誰知道你姐姐不願意,看不上大力那孩子。唉,你說說,要是依著她,去找那些公子少爺,我們也是不放心。俗話說的,侯門似海,真出了門子,就是人家家的人了。富貴在天,到時候想管我們也管不了了。萬一有個差錯。唉,有錢人家倒是不愁吃喝,可是人情就淺,三妻四妾的難免,能一心一意待你的畢竟不多。你姐姐畢竟是女孩兒,跟你們男孩兒不一樣。這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走錯了路,想回頭,那可就難了。”幹娘搖頭歎氣。
“幹娘,其實你們不用那麼擔心姐姐,姐姐是個潑辣爽利的人,聰明又有心計,到哪兒也不會吃虧的。我看還是依著她自己的心意才好。”我安慰她。
“嗯,要說小春兒的性格,確實是個機靈的。可是命裏是怎麼樣,那都是注定的。傻人也有傻福,聰明也有被聰明誤的,紅顏薄命,那都是命啊。誰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安排的。所以啊,我和你幹爹就盼著,她要是能找個像你一樣的女婿,我們就放心了。”幹娘說著,拿眼瞧我,不住的看我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