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沒有見過我這麼小的小生,也沒見過衛苒那麼小的小旦,而且還是越劇,還是男扮女裝的清麗驚人。我們一出場就是一片掌聲。這掌聲讓我安了心,定了神,我一點兒也不害怕了。
“想當初妹妹從江南初來到——”我一開口唱這第一句,台底下就是一個滿堂彩。
“好——”我聽見了姐姐和大力哥的叫好聲,心裏更踏實了。
整個一大段我唱的尤其順當,一個字也沒錯。
衛苒受了我的好影響,也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台步,唱腔、念白,舉手投足都是那麼認真仔細。
我們兩個人你來我往,一對一答,真情流露,真的好像整個舞台隻有我們兩個人,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仿佛又是那個下午,又在那棵大桂花樹下一樣默契和溫馨。
衛苒唱的是《黛玉葬花》,句句含情。
繞綠堤,
拂柳絲,
穿過花徑,
聽何處哀怨笛風送聲聲。
人說道大觀園四季如春,
我眼中卻隻是一座愁城。
看風過處落紅成陣,
牡丹謝芍藥怕海棠驚。
楊柳帶愁桃花含恨,
這花朵兒與人一般受逼淩。
我一寸芳心誰共鳴,
七條琴弦誰知音,
我隻會惜猩猩憐同病,
不教你陷落汙泥遭蹂躪。
且收拾起桃李魂,
自築香墳埋落英。
“好——”樓上樓下的喝彩聲、掌聲,我都已經分辨不清了。我隻是知道,我和衛苒唱好了這出戲,沒砸場,沒給姐姐和幹爹丟人。
下了後台,姐姐和大力哥都摟著我和衛苒連連誇獎,戲園子老板和幹爹也都樂得合不攏嘴了。
“哎呦呦,這可真是沒想到啊。這兩孩子還真是好角兒啊。這就算是登台了,成了。看看這扮相,男孩扮小旦,這可真是不容易啊,難得啊。能幹這個的,我隻是知道現如今隻有梅老板有這個本事啊。哈哈哈。”戲園子老板哈哈大笑。
旁邊管事的那個叫順子的,拿出兩個紅包,遞給老板。
“得嘞——這十塊大洋,是剛才何旅長的太太賞給兩位小角兒的,我一分不要,都給你們了。”老板把紅包塞在我和衛苒手裏。
“荏兒,苒兒,還不趕緊謝謝老板?”幹爹連忙提醒我。
“謝謝您了。”我和衛苒都異口同聲的說。
“好好唱戲,趕緊掛牌,我還得借助你們掙錢呢,還得謝謝你們呢。”老板說。
“您放心得了,我這兩個弟弟管保是您的搖錢樹、聚寶盆。唱《紅樓夢》一準兒唱紅您這戲園子。”姐姐說。
“那我有什麼不信的?那一準兒的。人家書裏的賈寶玉和林黛玉可不就是12、3歲嗎?他們兩個可是正好啊。”老板哈哈笑。
我拿著那個沉甸甸的紅包,裏麵硬邦邦的大洋,讓我的心跳的厲害。我和衛苒終於能掙錢了,而且還是大洋,不是天橋賣唱的銅子兒,這已經足夠讓我激動了。
看看衛苒,他也愣愣的,好像在做夢。
晚上,大力哥拉著車送我們回家去。在路上,我問幹爹和姐姐。
“這錢真的是給我的嗎?”
“是啊,你想怎麼花啊?”姐姐笑。
“我舍不得花,留著。”我說。
“哈哈哈,小子,還挺有心眼兒。”幹爹哈哈笑。
“苒兒,你呢?”幹爹問衛苒。
“我給哥哥,讓他給我存著。”衛苒老老實實說。
“嗬嗬嗬,你也是個小財迷。”姐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