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有驚無險,折磨自己還是家人

最後一節課讓黎芳幫請假,情天直接出校去了醫院。

路上看手機,情天給藺君尚回信息,說剛剛在通電話沒有接到。

而這邊,特助進來彙報工作,藺君尚看到信息心中有數,隻想著她那邊此刻應該已經上課了,沒有再給她打。

老太太要來鬆雲居住幾天的事情,可以稍後再說。

今天下午情天原本有課,所以餘力並沒有在校外等,情天是自己打車去的醫院,腳步匆匆上樓入病房,發現病床前圍站了好些人。

剛才電話裏張媽也急,顧不上多說,隻說老夫人不太好,讓情天如果可以過來醫院一趟。

老人還是躺在床裏,身上新換了一身衣服,蓋著被子,明明是病得不舒服,但此刻張媽正用吹風機小心給老人吹著一頭銀絲,而老人卻緊閉著眼睛。

如果不是張媽的舉動,光是看老人躺在床裏僵直的麵色與姿勢,怕是讓人以為已經——

情天心下莫名跳了跳。

周齡站在床邊抹眼淚,沐益誠痛心疾首又好像不敢驚擾,低低的聲音帶著怒火:“媽,您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這陣仗,這場景,讓剛來的情天更是看不明白。

她走上前,最先看到她的是正在調整輸液管速度的護士,以及請來的那名特護。

“太太。”

特護當時是許途帶來的,跟著許途稱呼情天一聲太太。

其餘人聽到,轉身看後,才發現情天來了。

“……奶奶。”

情天走到病床邊,這一聲同樣喚得小心翼翼,因為閉著眼的祖母模樣不太對,牙關緊閉嘴唇緊抿,透出一種讓人無奈的固執。

“媽,尹潔在,情天也來了,還有少堂跟菁菁,你都不想見了?你這樣到底是想折磨自己,還是想讓家裏人難過?”

平日向來沉默寡言的二叔難得痛心疾首說著這些,望著床裏躺著不睜眼無動於衷的老人,是無奈又沒轍。

張媽仔細給老人把一頭短發銀絲吹幹透,病房裏剛才持續的輕微嗡鳴才停止了,顯得更安靜壓抑。

“護士,老人家怎麼樣?”

情天選擇問護士,護士戴著口罩看向情天:“有驚無險,你們家屬多注意著吧。”

繼而護士又低身對床裏依然緊閉雙目的老人說:“老夫人,您好好養病,千萬別再想不開,家裏人都很擔心您。”

沐尹潔站在床尾沉默,周齡手裏捏著紙巾,拍拍情天的手臂,示意她隨自己出病房外。

情天出來,才從周齡嘴裏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半個多小時前,周齡拎著水果來醫院探望,進門發現房裏床上都沒人,心下疑惑,放了水果剛要轉身出去問,聽到洗手間裏有水聲,甚至有水漬漸漸滲出洗手間門底,濕了門外周圍一大片。

周齡疑惑走近去看,伸手推開虛掩的門,那一幕差點把她嚇壞了。

裏麵地板上全是水,老人仰躺在冰冷的地板,臉麵正對準低處的水龍頭,水龍頭擰開著,水管裏的冷水柱就這樣一直嘩嘩澆在老人的頭臉口鼻上,而老人一動不動,臉麵全白了,那模樣就像——

周齡說到這裏,仍是忍不住手捂心口輕拍,想起當時的場景都後怕。

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跑進去關掉水龍頭,周齡喊著老人,把她扶起來,老人也仍是僵著身體不動也不應。

周齡恐懼地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好一會才確定手指上是有微弱的氣的,病中老人身子沉,濕了全身更沉,周齡也不知是因為之前受了驚還是怎地,一個人的力氣扶不起老人起來,大聲喚人。

張媽跟特護都不在房裏,是因為此前老人靠坐在床頭,不知怎麼打翻了床頭櫃上的熱水瓶,濕了一地,張媽打掃了地麵出去扔東西,特護被老人支去洗水果。

雖然被發現時時間間距不算長,仍是把眾人嚇得不輕。

叫醫生的叫醫生,給老人脫衣服換衣的換衣。

剛好沐益誠跟沐尹潔也到了醫院,大家忙得一團亂。

情天聽周齡說著,轉頭看向走道窗外,樹冠被日光映得有些泛白。

畢竟是一個年邁的老人,還在病中,突然有這樣的舉動,聽著都心驚,何況是當時親眼見到的周齡。

難怪剛才進來的時候聽到沐益誠說那樣的話,他是祖母唯一剩下的親兒子,兒子看到母親這樣,心裏是又急又氣吧。

情天伸手握著周齡手臂,點頭:“我懂得了。”

兩人一起回到病房,病床上老人還是不言不語,緊閉著眼睛,身邊圍著的人都歎氣。

這麼一折騰,擔心老人腰胸上的水痘被感染,特護跟張媽更是一步不敢離了,怕再出什麼事。

沒多久,沐少堂跟沐箐箐趕來了。

沐箐箐拉著母親周齡問,沐少堂在旁一起聽了經過,那神色,是著實無奈。

醫院的消毒水味讓情天有點犯惡心,去了一趟洗手間,好一會才出來。

沐少堂等在不遠處,問她還好嗎。

這裏,隻有沐少堂知道她懷有身孕。

情天確實有孕吐的反應,但已經緩過來了,點點頭,祖母出了這樣的事,大家情緒都不高。

姐弟兩一起往病房走回去,情天接到何琴的電話,何琴領著傭人去寢室送午飯,沒有看到情天。

“我在醫院看看祖母,飯菜讓我室友先吃。”

昨日鬆雲居才鬧出飲食問題,何琴不敢馬虎,聞聲關切情天讓她記得吃午飯,而後才掛了。

中午一點,病房裏一切平靜,沐益誠跟沐尹潔離開,說是下樓去吃午飯。

周齡跟沐箐箐站在過道說話,情天跟沐少堂進了病房。

“奶奶,您到底是對我們有什麼不滿,還是想怎麼的,您說,別這樣嚇大家。”

沐益誠不在,沐少堂忍不住問床裏老人。

明明知道自己年邁體弱,又還在住院中,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如果當時不是周齡剛好進來發現,誰也不知道後麵會不會真出什麼事情,如果老人真的有心求死,再晚一點發現,是不是人已經溺在裏麵了?

老人閉眼躺著不為所動,依然不吭聲。

情天望向祖母,眼神格外平靜,甚至比之前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