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最親的姐姐,你怎麼這麼狠!

車內駕駛座,沐少堂靠著椅背,手卻一直緊緊握著方向盤。

車窗外不遠處,路兩旁落滿一地的粉色紫荊花花瓣,這曾經是他幼時記憶的場景,可現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耳邊傳來小學裏操場上孩子們的喧嘩,活力又熱烈,上課鈴聲響起,很快就歸於安靜。

這種驟然的安靜就像是他心裏的感覺,像是沐家現在給他的感覺,曾經熱鬧風光無限,如今回家一趟,除了那個年邁的老人,偌大的沐宅,好像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個親人了。

他的目光移向操控台上,那兒擱著一隻文件袋,裏麵的資料,讓他眼眶紅了。

……

苗麗雲出事之後,雖然一直說不清事發的經過,而且也確實有她自己操作不當的可能,但身為兒子,沐少堂對這件事不可能那麼輕易就過去,他想要弄清楚,母親嘴裏一直提到的“鬼”是怎麼回事。

如果那一夜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她應該不會有這樣反常的反應,說術後剛醒來那一會是人還不清醒胡言亂語,那麼術後這幾日以來,陪伴在她身邊的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從噩夢中驚醒,一直叫嚷著的都是與那日雨夜有關,叫嚷著的都是有鬼要來抓她害她。

直到某一次,昏沉迷糊的苗麗雲嘴裏又說著什麼,這一回沐少堂算是從她口中聽到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名字,提及的人,竟然是給父親開車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的那個司機,向添。

他隱隱感覺這件事有蹊蹺,於是專門找了人去查,不在乎付出高於報酬的價格,隻要求一定要查得仔細,不能遺漏任何。

此刻在他操控台上擱著的,就是關於向添的調查結果。

拿到資料時是在醫院樓下停車場,當時人走後,沐少堂就迫不及待當場打開來看,裏麵的內容卻讓他驟然血液冰涼。

醫院裏兩處都有護工看著,沐少堂開車出來,沒有目的地走,什麼時候就來到了舊城區,來到了曾經自己念的這所小學旁。

他格外懷念小時候,無憂無慮地頑皮,即便家中祖父與父親嚴厲,他有母親的寵愛,還有姐姐的照顧,他覺得自己那時候擁有的就是全世界。

可是為什麼長大以後一切都變了呢,為什麼身邊人都變了?

他的父母,他的姐姐……

雙手狠狠抹了一把臉,他不想麵對這個世界。

-

第一次來鬆雲居,沐少堂沒想過是這樣的原因,情天也沒有想過是這樣的情況下。

那時是傍晚,情天剛從沐氏回到家,下車正要往屋裏進,卻在門口聽到隨後的車聲。

以為是藺君尚回來了,轉頭,卻意外看到是沐少堂的車。

手裏拎著的文件包讓何琴拿進去,情天走過來,看著沐少堂從駕駛座下來。

看到他,她意外,又好像不意外。

沐少堂看著她,臉色難看緊繃:“我來,是有話想要親口問你。”

情天點頭,跟他就這樣站在鬆雲居樓外的草坪上。

這真是個環境視野都極佳的地方,沐少堂第一次來卻無心欣賞,他隻是看著這個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的姐姐。

“向添,是你的人嗎?”

他聲音冷漠,情天暗暗深呼吸,卻沒有否認地點頭:“是。”

添叔待她好,為她做了那麼多,她若連一句都不敢認,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即便早有預料,沐少堂眼眶還是瞬時發脹,轉頭看向別處。

“為什麼,你已經擁有沐氏了,我不跟你爭,即便他們都說我該跟你爭,我也想著你是我最親的姐姐,不管是你接手還是我,我都沒有太大分別。”

“可這樣還不夠嗎,得到了沐氏你覺得還不夠嗎,我爸已經那樣躺在醫院裏,為什麼連我媽都不放過?!”

說這句時,沐少堂驀然轉來的臉已經是一片憤怒與陰沉,那是這輩子情天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神色。

他總是跟在她身邊身後,嬉皮笑臉地跟她開玩笑,一聲聲“姐”叫得像撒嬌。

“我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從小最喜歡最在乎的姐姐,竟然是導致我媽現在躺在醫院半身癱瘓的凶手,沐情天,你怎麼那麼狠!”

情天緊抿唇不發一言,不辯駁不解釋,這模樣讓沐少堂看得更恨。

他一雙眼急紅了,疼紅了,就這麼緊緊盯著她,握緊了拳:“都說你變了,都說你對沐家六親不認,大姐的事,二伯的請求,奶奶的懇求,你都無動於衷,好,我當你有你的苦衷與立場。但是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可有把我當成你弟弟?”

“我們是一家人嗎,沐情天你真的這麼沒有人性,為了坐穩沐氏不惜一切手段,那下一個是不是輪到我,我是你最大的阻礙,你衝我來,衝我來——”

他指著自己的胸膛一步步靠近情天所站,情天低眸依舊無言,沒人注意到有眼淚自她眼中落下,隱在草地裏,瞬間就消失了。

“你怎麼那麼狠啊!”

沐少堂叫嚷到最後彎下身,痛苦得眼淚都出來。

他最在乎的姐姐是造成他母親車禍的凶手,這樣的真相他無法麵對。

“我爸已經那樣了,我也沒有想過跟你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向來沒心沒肺的他痛哭,嘶聲力竭。

“因為因果循環,是他們先對不起她。”

驀然身後多了一道聲音,情天緩緩抬頭,暮色裏走來的身影高大挺拔,那人什麼時候回來了,就站在幾步開外。

男子走來,將情天摟進懷裏,是絕對護著的姿態,冷冷看著麵前的沐少堂。

他怎會不懂自己的妻子,即便到如今,她也顧念著親情沒有將事情說出,但這些沐少堂不懂得,而他看不得她受委屈。

“你隻看到苗麗雲車禍躺在醫院裏,卻看不到他們做過的事情。”

情天握著藺君尚手臂,他摟緊了她安撫,一臉冰霜繼續道:“她十七歲時父母的車禍,她生病時被掉包了藥以至於讓她患上暈眩症折磨至今耳力失常,向添家人突然的意外去世,前些天酒宴大燈砸落的人為事件,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狠?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父母製造的,沐少堂你還有資格責怪一直都在受傷害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