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不,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漠睜著一雙大眼,直搖頭。
她握著他的手腕沒鬆開,不敢鬆開。
顧西遲平日性格溫和,但他其實有很執拗的一麵,此刻他說這樣的話,白漠很緊張。
然而顧西遲看著她,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這段時間以來,她確實對他很好,也一直在付出,而他呢,因為心懷愧疚,因為覺得已經對不起一個情天,不能再多傷害一個女孩子,所以也一直讓自己去試著接受,試著與她相處。
原來心裏沒有愛情的交往,是這樣的折磨人,這段時間他一點都不開心,即便她那樣待他,他除了倍感壓力之外也無別的感覺,即便如此,他也從未說過什麼,或許一段情的發展,需要時間呢。
並不是每一段情的開始都來自一見鍾情,他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如果這感情中還摻雜了算計跟手段,那麼他無法接受。
“即便認識的時候,你在我眼裏很有個性,特立獨行,我也一直覺得,你就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是我想錯了,我們真的不合適,白漠。”
“不,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別隻跟我說什麼適合不適合,我要知道原因!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亂說了什麼,想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都快訂婚了——”
“訂婚,那是你自己想的,我從未覺得我們已經到了那個地步。”顧西遲忽而悻然一笑,抬頭對上那雙美麗的大眼,她曾在那夜事發之後,就是用這樣的一雙美麗又楚楚動人的眼讓他軟了心。
“那一晚,是你用我的手機,發送了我們的照片給情天,對不對?”
白漠一怔,那一晚不用明說,都在彼此心中是永遠不可能忘記的一晚,是一切的開始,所以她當然立刻就反應過來他說的。
“你今天是去見沐情天?”白漠的臉色很難看。
顧西遲手裏外套被攥皺了,他歎息著搖頭笑:“事到如今,你依然對我這麼懷疑,又何必一起?我沒有去見她,這事情是別人說的,你隻管回答我,是不是真。不過、不過你不回答也沒關係,我都知道了……”
他深呼吸,掙開她的手,轉身要走。
卻被白漠從後伸手一把緊緊抱住了腰,不讓他走。
“是,是我做的,因為我太愛你!你從不知道,自從我們在‘夜岸’相遇的第一麵,你在舞池中扶起我之後,我就那麼中了邪一樣對你一見鍾情。我想認識你,卻尋不到你,最後卻發現,你我兩家長輩竟然是世交,西遲,我那時候有多開心你不會懂。”
“你說你有女朋友,你談及她的時候神色都是不一樣的,你卻看不到你身邊的我有多落寞,多羨慕她。我有多希望,從你口中被談及的那個人是我!對你著迷,想跟你在一起,這樣的念頭從第一次遇見你,直到現在都不曾改變過,我的方法或許錯了,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愛你,西遲。你不可以離開我——”
白漠的語調急而快,帶著欲哭的鼻音,向來性格驕縱強勢的她在人前不是這樣,唯獨在他跟前,總是那麼沒有把握與安全感。
“你錯,我也有錯,隻是,我不想再繼續任何的錯了。白漠,放手吧,我隻想一個人待著。”
他扳開她的手,毫不留情地邁步而去。
在情天親人出事,最無助的時候,白漠卻做出這樣的事情,白漠有錯,他也有錯,錯已經無法彌補,但可以選擇讓一切停止了。
他真的累了,連唯一支撐著這段關係的愧疚也消散了,那麼還有什麼可以支撐走下去?
白漠追著跑出來,顧西遲步伐大而快,下樓去,白漠在樓梯上一時情急崴了腳,跌坐地上,也不能讓他回頭看一眼。
“西遲!我不許你走!”
這一刻,白漠坐在樓梯台階上,滿目倉皇看著已經走到大門邊的那人,終於哭得一臉淚水。
她看到那人手握上門把時,修長的身形俊逸的背影,動作曾有一頓,緊緊看著他,心中生出希望來,淚都頓時止住了。
然而,空曠安靜的客廳,男子原本清越的聲音帶著冷硬與沉鬱,頭都沒轉,唯有一句:“明天,我會將錢悉數打到你的卡上,門外的車,我也不會再開了。”
砰——
門已經合上,剛才站在門前的男子已經不見了,好像他根本就從未出現過在那裏。
白漠淚眼模糊中一直搖頭,他們兩人已經在一起一段時間,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為什麼今天突然會變成這樣,他的決絕,她無法接受。
這幾個月以來,她的心思全都在他身上,好不容易得到的,她已經不能沒有他。
踉蹌著起身,扶著樓梯扶手下樓,一步步慢慢走到門外,門打開,夜色中,那一輛銀色的奧迪果然靜靜停佇門外不遠處。
全身無力地靠著門板,白漠已經腦袋空白,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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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沐氏新度假村開業還有三天,因藺君尚的安慰而調整過來心情的情天,開始整理自己的作品以及老爺子的作品,送往度假村酒店特意布置的展廳之中去。
沐家大書房,情天展開祖父曾經的畫作,每一幅,她幾乎都有印象,那些都記憶在她成長的時光之中。
沐勝遠很忙,自然不得空在家,苗麗雲來書房看情天整理得如何,情天卻發現她麵色不太好,眼睛還有些泛紅。
情天沒問,當沒發覺,該忙什麼忙什麼,苗麗雲也不像往日那般熱絡與她說話,有些發呆地坐在書房沙發上,就看著情天整理。
書房裏很安靜,情天甚至覺得自己感受到了苗麗雲的情緒,悲哀而怨怪,無聲流淌在書房的氣息裏。
也是在這一日,沐家客廳,情天看到她的二叔沐益誠,將離婚協議擺到了白慧的跟前。
一切整理好,情天離開前去了一趟祖母的臥房。
午睡起來的老人依然是目光望著窗外的樹木,偶爾有小鳥在枝頭跳躍。
那串檀木佛珠戴在老人白皙但已經皺了皮膚的手腕上,聽到聲息,老人緩緩轉頭。
“寺院清淨,奶奶想去住一段。等畫展過後,你隨奶奶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