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疼?”
李明彥不甘心的點點頭,雖在心裏麵把這人砍了無數次,但眼下實在是迫於淫威,不得不屈服,因為疼痛眼角還掛上了些淚花。
顏洛逐漸鬆開他的手腕,聲音溫和,“知道疼是好事,學子就該有學子的樣子,四書五經也好,武功也罷,都是為你們好,別十七八歲了還未有一技之長。”
李明彥聽他訓著,不作聲,真是頭一次來就給他了個下馬威。這私下咬耳朵的混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院子裏梨花初綻,高大的芭蕉在角落處張開大瓣青翠的葉子,鬱鬱蔥蔥的草兒簇擁在樹根處,四處靜悄悄的。
顏洛看也差不多了便手撐在地上站起身,拍拍衣衫,李明彥順勢也要站了起來,但腿還沒直,整個人猛地彎了腰。
“怎麼了?”
“腿抽筋了。”聽他一點點小痛就怪叫,顏洛暗自搖頭這小少爺太金貴了。“別動!”他稍微厲聲嗬斥了下,露出夫子的威嚴,言罷彎腰去扶他。
李明彥一心疼在腿上,也不反駁,顏洛蹲下身扯著他的小腿,緩下語氣道,“先忍一會兒別動。”
“疼,你別按啊!”
不知道是哪根筋又搭錯了,少年一下子推開顏洛,想走時腳步一個趔趄變成直直撲上對方,顏洛下意識伸手攬他。
“……”
他他他他親了顏夫子?!
院子一陣詭異的寂靜,隻有呼吸的聲音在耳畔。
李明彥發呆似的貼著顏洛溫熱的唇,直到那人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下少年略顯血色的唇後才驚醒他。李明彥反應過來,猛的推開他,結結巴巴惱羞成怒。
“變態啊你!”
“……”
顏洛默然,這明明是對方投懷送抱,怎麼自己成變態了。李明彥吭哧了半天再冒不出半句話,隻狠狠瞪了顏洛一眼,氣衝衝不顧腿疼跑了出去。
李明彥最後一個到的外間學堂,文夫子已經在教授經書了,看人黑著臉回來猜測該是被顏洛給折騰了番,心裏半喜半憂,喜的是日後有人幫他管這幫頑皮小子了,憂的是怕得罪了小鬼們,他們的壞點子太多,免不了吃點虧。
文以庭想的沒錯,前幾個學識淵博的老夫子都寧可到那偏遠些的縣城教書,也不願給這些紈絝子弟。嬉戲玩鬧就罷了,還捉惡心的蟲子嚇唬老師,對於訓斥充耳不聞,反而愈演愈烈,真是把人都給氣跑了。
雖說文淵書院也有些名聲,官府會給予部分撥款支持,甚至派人來視察,但對這種事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黃昏。
林葉城拎著自己的布袋跟上前麵的人,一下午對方神色都不正常,像是誰惹了他似得。
“明彥。”
“明彥。”
“明彥?”
李明彥咬牙,頓住步子扭身,“叫魂啊?”
林葉城撓撓腦袋,兩個人並排前行,“你咋了?對了,顏夫子後來喊你去做什麼了?”
“……”
“單獨訓練感覺如何?”見人不回答,林葉城抿嘴暗笑。
“林——葉——城——”
“別打腦袋!”
“說吧,你想怎麼死?”
書院外的石板路上,黃昏拉長了筆直樹木的投影,少年們的背影活潑跳躍,笑語陣陣。
林葉城被追著打,書本飛起來的時候發出嘩啦啦的紙張翻飛聲,落在腳邊引來幸災樂禍友人的哈哈大笑。
李府內,吳子被管家叔拎去做事了,爹在茶園裏還沒出來,聽說舅舅他們要過來小住幾日,估摸著娘親在招呼人收拾後院廂房。
回到自己住著的西辭園時,李明彥整個人怏怏的,喚了兩個丫鬟準備洗澡水,整個人窩在水裏時才終於消停下來。不過他腦海裏時不時還會冒出疑惑,這叫顏洛的是個什麼背景,竟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壓製他們,改日必定要查個清楚。
書院裏每月都會有三次休息的時間,放了假後這些個少爺們一個個如脫韁的野馬般,玩的無比盡興。李明彥同林葉城也是同樣的,不似其他書院讀書的氣息濃厚,他們更像顯得年少不知事些。
三月下旬,兩人約著去看月娘,往日都是林葉城上李家等李明彥。這次李明彥家中有客,他也不好貪睡,隻得被娘親那邊的丫鬟喚起,跟著去前堂一同用早膳,罷了後就一溜煙去了隔著幾條街的林家。
林府大門緊閉,裏麵的小廝瞧見是他,忙請了進去。林家世家為酒商,一入門便嗅到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庭院裏桃紅三兩枝,已是最絢爛時。
李明彥朝著林葉城所住的疏柳院走的路上,聽到了婉轉悠揚的笛聲,摻著細膩好聽的女聲,約莫著十三四歲,在唱: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還有晴。
隻有短短的幾句詩,卻是換了好幾種唱法來唱,聽得李明彥不禁駐足,迷瞪的聽著。
少年十六七,少女十三四,都是韶華,難免不生些春意般的男女之情,唱些個傳情達意的曲兒。
“明彥。”
李明彥聞聲扭頭,“啊,南若姐姐。”
麵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鵝黃長裙的女子,模樣溫婉,較之他稍大一歲,是林家酒樓的頭牌歌姬。
“是來找葉城的?”
“嗯呢,你這是……”見是熟人,李明彥便多寒暄了幾句,瞥著她手中的書卷問。
“這個呀,是教習新來的幾個丫頭唱戲文,過幾日酒樓會有貴客來,夫人交代我們好好唱。”
李明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對麵的南若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眉目看。兩人隔了數丈遠,廊下花草茂盛,春意濃深。日頭漸上,四處金燦燦一片。\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