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這些年跟付長康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虛情假意,虛與委蛇,虛張聲勢,如今她盡數把這些還給他,不僅給付長康,還順帶給了付兆深。
打從知道付兆深想殺蔣承霖的那刻起,付阮就不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話,千萬別說這是愛情,興許人跟人之間的相遇就是有先後順序,付阮不管原因,她隻知道付兆深曾經拋下過她,而蔣承霖從來沒有。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更何況遲來的還想動現在的,付阮沒親手動付兆深,不是念及舊情,而是想拿他當刀,第一刀先斬付長康,第二刀就斬蔣承彰。
在付兆深看來,付阮跟他的關係正在逐漸緩和,她分錢時會帶著他,有好處時會想著他,她明確說,讓他留在岄州,以後別走了。
兩人麵對麵吃飯,付兆深問:“焦天寶交代了嗎?”
付阮沒抬眼,口吻如常:“那天在焦家,焦天寶一看勢頭不對想自殺,我就知道讓他來動我們的人,一定拿了他的三寸,連封醒都問不出來,不是不知道背後人是誰,就是做好死自己也不能死對方的準備。”
付兆深原本想,如果付阮直接說出付長康三個字,他還會遲疑,但付阮竟然沒問出來,他下意識覺得付長康在說謊,付長康就是篤定焦天寶不會出賣他,所以才能斬釘截鐵地說不是他做的。
麵上不動聲色,付兆深道:“你怎麼處理焦天寶?”
付阮風輕雲淡:“碼頭正好有艘大船要出國,讓人帶出去了。”
付兆深盯著付阮看,付阮抬頭,不遮不掩:“看什麼,你以為我送他公費出國旅遊?”
付兆深試探性地問:“你要殺他?”
付阮:“他要有本事從公海遊到陸地,我跟他之間的仇就算了了。”
付兆深沒說什麼,重新低頭吃東西。
付阮主動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手辣?”
付兆深:“能好好說話,誰也不想心狠手辣。”
頓了頓,他又道:“我後悔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當年我不會扔下你就走。”
付阮麵色無異,自顧吃東西,過了很一會兒,當付兆深以為付阮不會接話茬的時候,突然聽到她說:“你能平安無事,我也替你高興。”
付兆深動作一頓,他幾乎不敢抬眼看付阮,心裏一片翻江倒海,沒張嘴,因為嘴裏是酸的。
付阮像是知道,把筷子碗往旁邊一推,她把蛋糕盒子拿過來打開,切了一塊遞給付兆深:“你不愛吃甜的,我讓他們隻放了牛奶。”
……
晚飯結束後,付兆深送付阮下樓,小區門口一排私家車,封醒站在其中一輛旁邊,都是付阮的人。
付阮:“不用送了,我走了。”
付兆深想起小時候,那會兒付阮還不是付四小姐,封醒也不是她的人,他們還能一起騎單車上下學,如今還是他們三個,卻早已物是人非。
付兆深看著付阮坐進車內,目送十幾輛車依次離開,回家,他給付娢打了個電話,“姐,我準備把付長康的把柄交給警方。”
付娢登時急了:“出什麼事了?”
付兆深心平氣和:“沒什麼,就是想速戰速決,不想這麼辛苦了。”
付娢急聲道:“這些是媽留給你保命的東西,你一遞給警方,付長康立馬就知道是你做的,你想死嗎?!”
付兆深:“你覺得他現在還想讓我活嗎?”
付娢:“我早跟你說了,你想報仇我攔不住你,但你不能出頭,前麵那麼多人,就算你舍不得讓付阮衝鋒陷陣,還有蔣家趙家和其他家,你大可想辦法讓他們去跟付長康鬥。”
越說情緒越激動,付娢蓋棺定論:“我告訴你,不行!你絕對不能明目張膽地動付長康。”
付兆深平靜道:“我有能力卻不幫阿阮,如果付長康死在別人手裏,那我回來還有什麼用?她去感謝別人就好了。”
付娢:“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付阮!”
付兆深:“姐,阿阮好累。”
付娢激動道:“你不累嗎?你跟著媽一走就是八九年,過的什麼日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付長康跟付長毅和阮心潔之間的恩怨,憑什麼要連累到你頭上?”
“這些年你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付阮,我還覺得是她家的事連累了你,你不要再有負罪感,更不要付阮在你麵前說幾句好累,你就情緒上頭幫她衝鋒陷陣,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你不懂?你不怕付阮在拿你當槍使?”
付兆深仰頭靠在沙發上,出神的望著某處,淡淡道:“以前我想讓付長康死在別人手裏,現在我突然後悔了,如果阿阮最恨的人不是我替她報的仇,那她報仇後最感謝的人也不會是我。”
萬一是蔣承霖,萬一是戚赫征,哪怕是向徑,他們都有可能出手,付兆深不想也不敢再賭一次,如果付阮再一次離開他,他會瘋掉。
付娢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付兆深的執念,她想先穩住他,盡量平靜的語氣道:“阿深,你先別急,我馬上來岄州,我們一起…”
付兆深打斷:“姐,我就是通知你一聲,付長康不可能再從裏麵出來了,馬上岄州就會很亂,等下我給姐夫打個電話,讓他帶你出國玩幾個月,散散心。”
付娢又氣又急,眼淚頓時崩出,厲聲道:“付兆深!”
付兆深淡笑道:“姐,等我和阿阮結婚的時候,你要來給我們當證婚人。”
付娢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如果付兆深親手弄死付長康,那他就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了,至於付阮,阮心潔也不會起來參加她的婚禮。
他們全都看似擁有一切,可卻連最簡單的親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