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不確定蔣承霖是怎麼知道她不開心的,或者說,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是前幾天沈全真突然提到付兆深,她順嘴回的那幾句?
可剛剛蔣承霖坐在她床邊,清楚地說:【你那時脾氣是不好,但每天都挺開心。】
蔣承霖沒說錯,那幾年付阮確實過得挺開心,付長毅的仇報了,阮心潔不再每天偷偷哭,付阮沒了親爸,可付長康對她不會比親爸差,有爸疼有媽愛,她喜歡的一切都能得到,包括人。
阮心潔出事前的付阮,脾氣差,但是開心。
付阮左手抱著半個西瓜,右手拿著卡片,蹲在地上,原來蔣承霖真的很早以前就在關注她。
付阮自己沒察覺,她第一次在想到付兆深時,非但沒有全神貫注的恨他,反而把重點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麵,瞥著卡片上飄逸的字,付阮腦中出現蔣承霖的臉。
蔣承霖是付阮這些年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的愛美之人。
有些人愛美,隻打扮自己,有些人愛美,喜歡收集漂亮東西,蔣承霖愛美,細節到他能力範圍內的所有,哪怕是字,都必須要好看。
對著空氣白了一眼,付阮心裏暗罵一聲矯情,起身走回客廳,付阮坐在沙發上吃西瓜,她嫌麻煩,吃西瓜向來用勺,蔣承霖把西瓜肉一塊一塊的挖好,不大不小,她一口一個,剛剛好。
【蔣承霖喜歡漂亮的,有的都是最好的,那他喜歡她,是不是說明她是最好最漂亮的?】
腦中剛一出現這個聲音,付阮愣是自己給自己氣的拉下臉,她好看這件事還需要蔣承霖證明?瘋了吧?
剛剛否定這個,腦中馬上又冒出一個聲音:【瞧他半夜三更上趕著過來,挨頓揍也要跟你解釋,他一定很喜歡你吧?】
付阮黑著臉,心底自問自答:【喜歡也能裝,誰能保證這是演的還是真的?】
【他很久以前就在偷偷關注你。】
【以前喜歡不代表現在也喜歡,以前是真的,不代表現在也是真的。】
【他圖你什麼?他不要長康股份,南嶺他說六成都給你。】
【說說而已,明知道我不可能要。】
【他怎麼知道你一定不會要?你不信可以試試從他要,看他會不會給。】
【我憑什麼從他要?我要臉。】
【你看你,給你你又不要,不要你又要疑神疑鬼,那你要蔣承霖怎麼樣嘛?】
付阮自問自答,給自己問到了死胡同裏,她到底要蔣承霖怎麼樣?
抱著西瓜,付阮出神的看著某處,她不確定一定要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要什麼,她不要欺騙,不要自己動心後才發現,蔣承霖不過是另有所圖。
很多人都以為付阮這些年不談戀愛,可能是太凶了沒人敢要,可能是眼光太高挑不到,也有人覺得,付阮心裏還有個付兆深。
隻有付阮自己清楚,她在意的隻有一點,除了她本人,別無所圖;她怕的也隻有一點,另有所圖。
說來可笑,付阮這種天天浸在銅臭裏的人,竟然會幻想著‘一塵不染’的愛情,現在連畢業前匆忙分手的小情侶都知道,身家利益總要放在前頭。
付阮之所以會有這種‘幼稚’的愛情觀,歸根到底是受阮心潔影響太深,付長毅死的早,付阮對他的印象,有三成是自己的,七成是阮心潔給的。
是阮心潔讓付阮知道,愛情不是我有三畝地,你剛好有兩把鎬;不是你有多特別,隻是你偏巧是我心頭好;不是沒你活不了,隻是心裏有一處,永遠都開心不了。
付長毅死後很久,付阮經常會看到阮心潔在開心大笑後,總會悵然若失幾秒,後來當阮心潔明確表示她不可能跟付長康在一起,付阮才知道,那不開心的幾秒,是因為付長毅不在阮心潔身旁。
付長毅在時,付阮不知道安全感是什麼,因為從來就不缺,後來知道了,她還想要,恰好付兆深給了,但他說拿走就拿走。付阮這幾年好不容易才習慣了自己給自己安全感,不想再把刀把交到別人手上了。
讓她為利,刀口舔血,付阮覺得天經地義,但是為情……
靜謐的房間裏突然傳來手機鈴聲,哪怕不是在付阮正對麵,也足以嚇得她心跳紊亂,付阮陡然從思緒中抽回,起身往主臥方向走,走了幾步才發現,西瓜還跟手上端著。
半夜十二點十四,付阮手機上顯示著‘蔣承霖’來電的字樣,付阮一手拿著西瓜,一手拿著手機,突然想到斷聯的那三天,腦中飄過一句話: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要麼不聯係,要麼陰魂不散。
付阮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電話斷了,不多時,微信進來。
【睡了嗎?】
【不會還在生氣吧?】
【那我哄哄你】
【你想我嗎?】
蔣承霖故意的,一句一發,付阮看著屏幕上不停跳出的字眼,耳邊是微信duangduang的聲響,響的她心煩。
屏幕突然切換成來電頁麵,蔣承霖又打來了,付阮遲疑片刻,接通貼在耳邊。
蔣承霖明顯頓了幾秒,而後輕聲問:“還沒睡?”
付阮不辨喜怒:“吃瓜。”
蔣承霖意外:“西瓜嗎?”
付阮:“你管我吃什麼瓜。”
蔣承霖好聲好氣:“不管,就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他說的稀鬆平常,不帶任何蓄意的曖昧,付阮不動聲色,以不變應萬變,她倒要看看蔣承霖這個花花公子,到底有什麼花裏胡哨的本事。
蔣承霖那邊安靜片刻,隨即道:“我第一次追人,沒什麼經驗,哪裏做的不妥,有什麼意見和建議,你隨時提,我隨時改。”
付阮頓時就無語了,字麵上的意思,本以為是個‘老手’,結果他一上來就自爆‘新人’。
付阮敏感,什麼叫第一次追人,暗示她追過人唄?他沒經驗,她就經驗很足嗎?
沉默片刻,付阮不辨喜怒:“我建議不會追就別追,我這不負責練手。”
蔣承霖:“練好了也是你用,便宜不了別人。”
‘用’字特別普遍,但禁不住付阮思想邪,瞬間就想到蔣承霖被她扒了衣服,在她床邊坐著幹晾的畫麵,寬肩,窄腰,手臂線條飽滿流暢,昏暗讓人看不見細節,但又能讓人腦補出更多細節。
付阮想到幾天前的那個夢,夢裏她就是在這張床上跟蔣承霖鬼混,沒想到那麼荒誕的情節,現實中也發生了,隻差沒到最後一步,夢裏付阮‘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