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已經變得安靜,但三個隔間都沒開門,沒辦法,謹慎慣了,誰知道阿姨會不會因為好奇在門口守株待兔,到時發現洗手間裏不止一男一女,而是六男一女……付阮怕隻有自己一個女人,不好解釋。
靜等過程中,蔣承霖突然道:“老婆~”
付阮渾身一麻,抬眼瞪向他,滿眼事不過三的警告。
蔣承霖置若罔聞,自顧道:“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一次行不行?”
他聲音軟膩,與其說道歉,不如說撒嬌,付阮眼皮不可抑製地跳了一下,脫口而出:“你有病?”
蔣承霖:“你再不理我,我真要病了,這幾天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睜眼是你閉眼是你,滿腦子都是你,老師上課叫我我都沒聽到,是不是非要我跪下,你才能原諒我?”
付阮順臉淌油彩,之前隻覺得空間太小,太憋悶,如今簡直就是窒息,她沉默的空檔,門口突然傳來熟悉聲音:“你們快點兒出去,在哪兒不能說話,非關在洗手間裏,不嫌有味兒嗎?“
蔣承霖揚聲回:“阿姨,您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我一邊哄老婆,一邊還要哄您。”
阿姨恨鐵不成鋼:“你們結婚了嗎?動不動就老公老婆的,你要真喜歡她就別惹她生氣,男兒膝下有黃金,在廁所裏下什麼跪呢……你們趕緊走,我五分鍾後回來,你要還在女廁所待著,我就叫人來了。”
付阮直到這刻才後知後覺,蔣承霖不是鬼上身,他就是鬼本身,明知中年人聽不得什麼話,就越要說什麼話。
門外依舊沒聲音,付阮在隔間裏實在待不下去,熱得人渾身發燥,她推門欲出,蔣承霖拉住她手腕,付阮抬眼看向他,蔣承霖視線向下,瞄了眼她右手握著的刀,輕聲說:“還是我出去吧,阿姨看臉也能給我幾分薄麵。”
說罷,蔣承霖先付阮推門而出,幾秒後:“出來吧。”
三個隔間門同時敞開,付阮封醒和小龍邁步走出,付阮麵色淡定地走到盥洗池前洗手,封醒和小龍打電話,叫人進來善後。
隔間裏的三個男人都是活口,區別是傷勢輕重,付阮下手狠,在她手裏倒下的兩個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話,她把目光落在跟蔣承霖交手的男人身上,男人渾身上下,隻有心頭兩寸處有傷,這位置十分凶險,一刀下去,不死也得要半條命,可男人的傷口又不深,付阮收回視線,邊洗手邊道:“你是故意給我留的活口,還是本身就不行?”
蔣承霖站在付阮隔壁洗手,聞言,頭不抬眼不睜,不鹹不淡:“我真不行,但一想到我出事,你還得給我陪葬,算了,使使勁吧。”
付阮幹脆:“我欠你一個人情。”
蔣承霖淡淡:“我倆之間說欠就見外了。”認真搓洗修長白皙的手指,蔣承霖隨口說:“記在心裏就行。”
付阮俯身洗臉,水盆裏一瞬各種顏色,臉還沒洗完,兜裏手機響,付阮騰手接通:“穩哥。”
陳穩:“阮姐,在哪兒呢,4x400快開始了。”
突然發生這種意外,連蔣承霖都準備走,誰料付阮聲音如常:“馬上來。”
掛斷電話,付阮戴著口罩回到賽場,蔣承霖也坐回到蔣承希身邊,蔣承希問:“你去哪了?”
蔣承霖:“不告訴你。”
蔣承希蹙眉:“你帶我來的,還把我一個人扔下。”
蔣承霖:“十八生日都過完了,還當自己是小孩?”
蔣承希:“你二十七的生日都過完了,能不能靠點譜?”
蔣承霖:“運動會不好看嗎?”
蔣承希撇撇嘴,好看是好看,可這跟他甩人有什麼關係?
蔣承希本想跟蔣承霖battle幾輪,但是場上最激動人心的接力賽開始了,400米比100米更有看頭,不會一眨眼就跑完,繞場一圈,足夠每個係喊一輪加油,蔣承希很快把蔣承霖拋諸腦後,槍響,跟著周邊人一起喊編號。
由於付阮在之前100米的一鳴驚人,大家商量後,臨時決定把她放在最後一棒,前三個人裏,第一棒快些,第二棒被人追平,第三棒又落後十幾米,付阮跑到前麵去接,當接力棒落在她手裏的刹那,滿場呼聲最高的,隻剩0401.
蔣承希也在喊0401,聲嘶力竭,嗓子都快喊劈了,蔣承霖的目光隨著那道身影奔跑,整個賽場上,隻有付阮戴黑色口罩,她像是一股風,不是吹過,而是刮過,短短幾秒就追上距離最近的人,又過幾秒,再追一人,再追一人……直到一騎絕塵,放眼望去,前方隻有終點線。
都知道短跑厲害的人,未必能跑中長,短跑需要爆發力,長跑需要韌性,400米最難跑,爆發力和韌性既要兼顧又要平衡,很多人都是前麵一兩百米快,越到後麵越沒勁兒,可付阮打從起跑的那刻起,一直到衝線,速度基本沒變過。
全係起立沸騰,陳卓帶著全班人向付阮衝去,蔣承霖沒起身,他坐在原位,突然有些不高興,付阮之前明明可以走的,被陳穩一個電話喊回來,又跑了個四百,就這運動量,生產隊的勞模驢都扛不住,而且她對別人就像觀音在世,有求必應,對比之下,他是拿命才換回來一個人情。
正想著,周圍的歡呼聲突然變成驚嚇,蔣承希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哎呀,沒事吧?”
蔣承霖抬起頭:“怎麼了?”
蔣承希:“有人暈倒了。”
蔣承霖心裏已有預感,可還是問:“誰?”
蔣承希:“0401.”
話音落下不到一秒,蔣承霖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他個高,越過前排也能看到場上,隻不過場上現在也是一片混亂,一幫人圍成圈,圈裏到底什麼情況看不到。
餘光瞥見一抹身影從人群裏竄出去,是封醒,蔣承霖知道自己不該去湊這個熱鬧,付阮身邊又不缺人,可當他意識到這個意識的時候,他人已在跑動過程中。
他說什麼來著,生產隊的驢也不能這麼用,給她幾個第一,她就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