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沈家霖冷聲道，“我們現在就走，你們就當我們沒有回來過吧。”
“家霖！”沈母厲聲道，“我們是你的父母，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
“那你們是怎麼對我的？”沈家霖轉身，雙眼通紅地看著沈母，“我隻是想和小喬還有我們的孩子一起生活而已，就這麼難？”
“可他是個男人！”沈母指著我，“一個男人，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男人，我們同意讓你們在一起就不錯了，你別得寸進尺！”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沈家霖拉著我走上樓梯。
“喬鬱，”沈父在這時候出聲，“你就沒什麼話要說嗎？”
“伯父想讓我說什麼？”我問道。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你就打算讓家霖這麼放棄家業，跟著你在外麵漂泊？你忍心嗎？”
“我不忍心，”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我不忍心家霖受一點苦，那伯父伯母你們忍心嗎？你們忍心讓家霖失去愛人，整日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為了家業？”
沈父冷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們讓他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苦笑道：“你們不同意我進門，卻同意我們在一起，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想讓家霖找個體麵的女人結婚，把我養在外麵？伯父伯母，你們這不是在埋汰人嗎？”
“混賬！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噱！今天讓你進這個家門，已經是看得起你，別以為給我們生了個孫子你就有說話的資本了，這個孩子是不是我們沈家的種還不一定！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兒跟我指手畫腳？！”
“爸！！”沈家霖怒吼。
我渾身一震，身體晃了晃，要不是沈家霖眼疾手快扶住我，我就摔下樓梯了。
我隻覺得腦袋裏嗡嗡直響，恍惚間，我聽到樓上傳來嬰兒的哭聲，我轉過身跌跌撞撞地往樓上跑，沈家霖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追上來抱住我，把我按在懷裏顫聲道：“別這樣小喬，別這樣……”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要不然沈家霖也不會嚇成這樣，我苦笑了一下，推開他道：“我沒事，小棒子醒了，我去抱抱他。”
我推開他往樓上走，沈家霖跟在我身後，樓下傳來沈母的哭聲，沈家霖腳步頓了頓，握住我的手上了樓。
沈家霖的那一聲吼把小家夥震得哇哇大哭，我們上去的時候張嬸正抱在懷裏哄。我把他接過來拍著哄了一會兒，小家夥終於不哭了。我低下頭看著小家夥的臉，幾個月過去了，小家夥早已長開，明明那麼像沈家霖，為什麼當爺爺的卻要睜眼說瞎話？說出那些話對他有什麼好處，對他們沈家有什麼好處？
我覺得自己好像忽然想通了，一開始的堅持現在看來就像一個笑話，一下子全沒了意義。什麼親情真情的，在人家眼裏，什麼都比不過家族榮譽來得高尚，你以為你用一腔真情就能打動人心，人家一開始就否認了你，你哪怕做得再好，也沒有一件事能讓他們滿意，那又何必再堅持呢？
我知道得到沈家認可這件事很難，來之前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
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堅持要跑來B市的想法，如果不來，我們一家三口還在C市好好地過著平淡快樂的日子。
作為一名曾經的特種兵戰士，我第一次想要放棄，想要自私一回。我抬頭看著沈家霖，沈家霖也在看著我，滿臉的憂心，我扯起嘴角笑了笑，說：“我想回家。”
沈家霖單膝跪在我麵前，仰頭看著我，說：“好，我們現在就回家。”
沈家霖一手抱著小棒子，一手牽著我下樓。樓下，沈父沈母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坐著，看見我們下來，沈母抹了把眼淚，站起來問道：“孩子醒了？”
沈家霖“嗯”了一聲，拉著我走到沈母麵前，說：“媽，對不起，本來打算帶著小喬和小棒子在家裏多住兩天的，現在既然惹你們不高興了，我和小喬就先回去了，以後等你們想通了我們再回來。”
沈母張了張嘴，卻怒瞪著我，“是不是你慫恿家霖要走的？說你兩句就不願意了，你這樣剛硬的性子怎麼進我們沈家大門？”
我已經麻木到什麼感覺都沒了，沈家霖也沒出聲，我知道他也累了。我衝沈母笑了笑，說：“對不起啊伯母，沈家的大門我這輩子大概是沒有這個福氣進了，但是特別抱歉，家霖我也不能還給你們，因為我的孩子不能隻有一個父親。”
沈母滿臉怒意，憤然地指著沈家霖，厲聲道：“你呢？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走？沈家養你這麼多年，就把你養成了一匹白眼狼？”
“對不起，媽！”沈家霖的聲音在顫抖，“等你們想通了，我們會帶著孩子回來看你們的，這段時間大家就先冷靜一下吧。”
“滾！”沈父突然一聲爆喝，“給我滾出沈家，以後沈家再也沒有你這個不肖子！”
沈父瞠目欲裂，他怒極攻心，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用力朝我和沈家霖二人的方向砸了過來。
“老沈！”沈母嘶聲大吼，“家霖！”
我和沈家霖都是反應極快的人，但是沈家霖懷裏還抱著小棒子，終究慢我一步，我先他一步轉身把他和小棒子護在懷裏。
砰的一聲巨響，茶幾被我撞翻，我整個人摔倒在地，額角一陣劇痛，溫熱的液體糊住了我的眼睛。
小棒子被接二連三的巨變嚇到大哭，沈家霖大概是懵了，他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想用煙灰缸砸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孫子，反應過來後，他大吼一聲，一手摟住小棒子跪在我身旁，眼淚簌簌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他用劇烈顫抖的手捂住我的腦袋，大哭出聲。
我的腦袋很疼，疼得直迷糊，但是看到沈家霖和孩子安然無事，我又覺得這個疼是值得的，我抹掉眼睛上的血，直視著沈父，說：“伯父，如果覺得不解氣，您繼續，但是在您砸完之後，家霖我就帶走了。”
沈父胸膛劇烈起伏，握過煙灰缸的手抖得比沈家霖還厲害，他不敢看我，幹脆閉上眼睛，道：“你們滾吧，以後沈家再也沒有沈家霖這個人，你愛去哪去哪，別再讓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