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在沙發上坐下來，看了一眼我懷裏的小家夥，淡淡道：“這就是你們的孩子？”
“是。”我點了點頭，帶著些歉意道，“孩子剛睡醒，大概是餓了，有點吵。”
“嗯。”沈父沒說什麼。
沈家霖泡好奶拿過來塞進小棒子嘴裏，卻被他吐了出來，張大了嘴巴越哭越響。
他抱著小棒子站起來輕輕搖晃，嘴裏哼著不知名的調調，卻沒什麼作用。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無措。
之前小棒子在家一直有月嫂在帶，我和沈家霖都是半吊子，現在猛然脫離了月嫂就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哎呀怎麼哭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張嬸在一旁急道。
“我也不知道。”沈家霖又試圖將奶嘴塞進小家夥嘴裏，還是被他吐出來，沈家霖急得額頭冒汗。
這時，沈母走過來，“給我看看吧。”
沈家霖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但是下一秒又猶豫了。沈母一看他的表情，秀眉一豎，道：“怎麼，我還能害了自己的親孫子不成？”
沈家霖下意識看了我一眼，我心裏罵他這個傻帽，接過孩子親手放到沈母懷裏，“伯母，我倆都沒什麼經驗，您幫我們看看，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剛睡醒就這樣了。”
“嗯。”沈母接過小棒子，用手背探了探小家夥的額頭，驚呼一聲，“怎麼這麼熱？”
她把手搓熱，從小家夥的後脖領子裏伸進去，一下就急了，“你們給他穿了多少？這孩子身上都熱成蒸籠了，你們瞧瞧我這一手的汗。”
沈母邊說邊解開小棒子的包被，然後是衣服，一層又一層，足足解了三四層，直到剩下裏麵的單衣，嗬斥道：“你們看看你們自己身上穿幾件，給他穿幾件，你們以為他不會說話就不知道熱是吧？我告訴你們，這麼小的孩子，熱出這麼多汗是會出人命的。”
我和沈家霖在沙發前排排站，一臉知錯的模樣聆聽沈母的教誨。
沈母抬頭看了我倆一眼，對我道：“你是怕我們北方的天氣凍壞了孩子？”
事實上這衣服是沈家霖穿的，他提前一天查了天氣預報，說北方比南方的氣溫要低上七八度，多穿點才不會凍著孩子，我聽他的話，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沈家霖聽到沈母這麼說，剛想開口說話，被我搶先一步道：“伯母，我以前沒帶過孩子，不太懂，以後就知道了。”
沈母見我認錯態度良好，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她讓張嬸去拿了支溫度計過來給小棒子量體溫，又解開他下身的紙尿褲，一看裏麵也都濕透了，怒道：“你們一路過來就沒想過給他換一片兒？你們自己要是尿濕了褲子還能吃得下飯嗎？”
我：“……”
沈家霖：“……”
沈家霖從包裏掏出紙尿褲遞給沈母，“媽，先給他換吧，別凍著了。”
沈母動作麻利地替小棒子換上幹淨的紙尿褲，抽出溫度計一看，臉色緩和下來，“倒是沒發燒。”
小棒子的哭聲已經停了，沈母接過沈家霖遞過去的奶瓶喂到他嘴裏，小嘴兒立刻裹住奶嘴嘬了起來。
我鬆了口氣，低頭捂住臉揉了揉，沈家霖在我背上搓了幾下，“沒事兒了。”
“嗯。”我輕聲道。
小棒子喝完奶很快又睡著了，沈母抱了一會兒就讓張嬸抱到樓上房間裏去陪著睡了，我知道沈父沈母這是有話要說，便沒出聲。
果然，張嬸抱著小棒子上去後，沈母道：“坐吧，杵在那幹嘛？”
沈家霖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來，隻聽沈父在這時候開口道：“喬鬱是吧？”
我直視著沈父的臉，“是。”
沈父說：“你跟家霖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幾年了？”
我說：“我們曾經是戰友，迄今為止認識六年。”
“戰友？”沈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的身體情況能入伍？入伍前沒有體檢？”
我有些難堪，沈家霖叫了一聲“爸”，剛想說話，我按住他的腿，口氣平靜道：“我的身體情況與伯父您想的有所偏差，在軍中，我與任何男人沒有區別。”
沈父看著我，“哦？那你在部隊裏擔任什麼職務？”
我說：“抱歉，我退伍前簽過保密協議，原諒我不能透露。”
沈父點點頭，換了個話題：“我們家霖和你在一起之後，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們家的情況？”
我和沈家霖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家條件不一般，但是不一般到什麼程度，我不清楚，沈家霖後來也沒跟我提過，我也沒問過，隻是從周毅的話裏話外能聽出沈家有些來頭。
我實話道：“沒有。”
沈父笑了一下，那笑容裏包含了什麼，我明白。
沈父說：“我們家世代住在B市，上麵幾代什麼來曆我就不說了，至於到了我這一代，這B城裏能給我們沈家臉色看的人物還不多。家霖低調，前些年又一直在軍中，認識他的人不多，但是世人都知道我們沈家有位少爺去年剛從軍中出來並在沈氏站穩了腳跟，我們沈氏以後的掌權人十有八九會落在家霖頭上，衝著家霖來的權勢之家更不在少數。”
沈父喝了口茶，繼續道：“我們沈家支係複雜，一個位子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原本家霖他爺爺最屬意的就是家霖，眼看著這位子上的人就要定下來，他卻跑回來跟我說他不幹了。孩子，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沈父說話還算平和，隻是盯著我的那一雙眼睛淩厲老辣，我回視著他，思考著這話該怎麼回答。
沈家霖先出聲：“爸，這話就別說了吧，沒什麼意思。”
“什麼話有意思？”沈父反問。
我開口打斷他們：“伯父，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沈父看著我，說：“我並不是絕情的人，你和家霖孩子都有了，我也不可能再讓你們分開，但是我們沈家也絕不會進一個男媳婦兒。”
“爸！”沈家霖猛地站起來，“你剛剛在樓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沈父直視著沈家霖，“我是你爸，我必須為你以後的路負責。”
“我的以後我自己負責，不用你操心！”沈家霖怒道，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小喬，我們走！”
我其實並不願意就這麼走了，畢竟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什麼都還沒解決，但我不能不顧沈家霖的，我點頭，往樓梯口看了一眼，道：“小棒子還在樓上。”
沈家霖拉著我轉身上樓，沈父道：“你們就不打算聽聽我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