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霖的公司因為他長時間的缺席而變得格外忙碌,堆積的工作讓他每天忙到半夜才得以喘口氣,有時候到飯點也顧不上吃飯,就這麼生生扛過去了。
有幾次夜裏我聽見他起身,卻遲遲不見人回來,出去的時候竟看到他捂著腹部蜷縮在沙發裏發抖。
這樣下去不行,後來我想了個辦法,我把家政阿姨請了回來,請她每天在家做好飯菜裝在保溫桶裏打車送到沈家霖公司,監督他吃完了再回來。
這樣一來,就算沈家霖再忙,一天兩頓飯也能按時吃上,有時候晚上要去應酬,也不至於空著肚子喝酒。胃就這麼一點點養了起來。
月嫂不負責做飯和家務,家政阿姨請回來後,人一多,原本不大的房子一下顯得擁擠起來,沈家霖提出換個大點的房子,被我拒絕了。說實話,我們現在沒什麼錢,我的退伍撫恤金雖然不少,但是對買套大房子而言就顯得很不夠看了,沈家霖倒是有些錢,但那錢是作為公司周轉用的,如果全用來買房,要是公司出點什麼事急需用錢又拿不出來的話就很麻煩了。
沈家霖不以為然,“錢賺來就是花的,公司目前一切正常,短期內不會出現什麼問題,至於買房的錢,最多兩個月就賺回來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因為我對商業上的事情一竅不通。沈家霖說:“小喬,我賺錢就是給你花的,你過得好我才有動力,否則我一個人大可不必這麼麻煩,你知道的,我對物質並不如何在意。”
“我也不在意,”我說,“我們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什麼東西沒吃過,什麼地方沒睡過,現在這房子隻不過小了一點,擠了一點,並不是不能住人,我們就再克服克服,行嗎?”
沈家霖拿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了,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看房子,我看破不說破,也就隨他去了。
公司不忙了以後,因為小棒子有月嫂在帶,我和沈家霖開始恢複某些方麵的生活。
我本身是一個在那方麵需求不太高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體內還未完全褪去的某種激素的影響,身體很容易就被撩起火來。
小棒子一個半月大的某天夜裏,我在一陣燥熱中醒來。
臥室裏開了空調,溫度適宜,沈家霖還跟八爪魚似的抱著我,怪不得我會這麼熱。我把他推開,但是身下頂著我的那個硬邦邦的玩意兒讓我一陣心猿意馬,我自小腹往下生出一股又酥又麻的感覺。
我抬眼看了一眼沈家霖,他閉著眼睛還睡著,我想要,卻有些羞於啟齒。
思來想去,我把手伸進褲子裏。
我閉上眼睛,盡量把呼吸放輕,手上的動作保持在同一個頻率。或許是有段時間沒做過了,我的身體很敏感,很快就到達頂點。正要釋放的時候,我的手突然被另一隻帶著薄繭的手覆蓋住了……
早晨醒來的時候,天光已大亮,沈家霖不在房間,身旁的被窩也早就涼了,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半,比平時起床足足晚了兩個小時。
我撐著酸痛的腰從床上爬起來,聽見客廳傳來說話聲,是沈家霖的聲音,我打開門,果然看到他正抱著小棒子坐在沙發上“聊天”,桌上放著一份早餐。
看到我出來,沈家霖拿起小棒子的手朝我擺了擺,“快跟爸爸說早上好。”
我走過去摟住他們爺倆,愉悅地親親小棒子的額頭,又親親沈家霖的嘴唇,“早上好,親愛的。”
沈家霖抬頭和我接吻,摸著我的臉道:“去洗洗過來吃早飯,吃完我們出去轉轉。”
“你給兩位阿姨放假了?”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是沈家霖做的。
“今天公司沒什麼事,我給自己放個假陪陪你們爺倆,阿姨們我就讓她們先回去了。”沈家霖說,“你覺得怎麼樣?”
從懷孕中期就沒怎麼好好出去逛過的我,當然是覺得美滋滋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洗漱、換衣服,然後快速解決完早餐,就拉著沈家霖出門了。
帶孩子出門很麻煩,要準備的東西太多,還好沈家霖有經驗,早早地準備好了,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我們開車來到當地的一個生態園,時值初春,生態園裏景色怡人,人卻不多,走在裏麵還能聽見鳥叫聲和水流聲。沈家霖推著嬰兒車,我走在旁邊,我們悠閑地漫步在園中小路上,連時間都仿佛慢下來了。
園中樹上還有春節時掛上尚未來得及取下的紅燈籠和彩綢,我算了算時間,那時候我正躺在醫院病床上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沈家霖自己帶著孩子怎麼過的年,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小喬?”見我發呆,沈家霖叫我。
“嗯?怎麼了?”我看著他。
“你在想什麼?”他摸摸我的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我搖頭,在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不得不承認,手術前沈母說的話,在我心裏起了不小的波瀾。這些天我沒有一天不在心裏反複問自己,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我想和沈家霖在一起,他是我的愛人,是我孩子的父親,更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把他讓給任何人。
但同時,他也是一對夫妻的孩子,一個家庭的希望,我真的能那麼自私地將他占為己有嗎?
我發現,我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
我的顧慮在我和小棒子的日漸相處中變得更甚。尤其在我一想到小棒子長大以後興許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心裏就異常難受。
為人父母,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更好吧。
我想了很多,還是覺得有些問題該和沈家霖好好聊聊,於是我問他:“家霖,你想家嗎?”
沈家霖麵色一變,立刻明白過來我說的是哪個家,他抿了抿唇,一手拉著我,一手推著嬰兒車往旁邊的長椅走去。
小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沈家霖拉著我坐下來,俯身理了理蓋在小棒子身上的小被,歎息一聲道:“小喬,是不是我媽的話讓你不高興了?”
沈母的話的確讓我很不高興,但我還是搖了搖頭,飛快地說:“不至於,她是你媽,她說什麼都是為你好,我沒那麼小心眼。”
沈家霖無奈地笑笑,“小喬你知道嗎?你一說謊就會語速加快。”
我啞口無言,他說得沒錯,我的確不高興了,我就是小心眼了。可那是是因為她是沈家霖的媽媽我才會不高興,換做別人,我壓根懶得理會。
沈家霖說:“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在逃避,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我媽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小喬,我無法去指責我媽,我隻能代她向你道歉,對不起,看在一個母親護子心切的份上,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好嗎?”
我歎了口氣,握住沈家霖的手說:“家霖,我不要什麼道歉,那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隻是心疼你。”
我心疼沈家霖,因為他才是那個受傷最深的人,身負親情和愛情的雙重折磨,進退兩難。
我很高興他最終選擇了我,而我卻舍不得讓他一直活在愧疚中,這件事總要有人讓步,不是他的父母,就是我。
“我父母去世得得早,這輩子我幾乎沒怎麼體會過親情,對我來說,任何感情都比親情讓我更覺得滿足,兄弟情,戰友情,還有……愛情,在我眼裏,親情是最沒用的東西,直到小棒子出生。”
我捏著小棒子軟乎乎的小手把玩著,輕聲道:“小棒子生下來以後我才明白,養一個孩子是什麼心情,……太不容易了家霖。有時候我就在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這麼小的一個小人兒養大,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想想都犯怵,你說那些父母,他們都是怎麼做到的?”
沈家霖攬過我的肩膀,親了親我的耳朵,說:“別怕,有我在呢。”
“家霖。”
“嗯?”
“我們去看看你的父母吧?”我說。
沈家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小喬,其實你不用這樣,我爸媽遲早會想通的,他們隻是需要時間。”
“太漫長了,家霖,你知道嗎,痛苦的時間越長,帶給人的折磨是成倍增加的,或許將來某一天他們真的妥協了,那也是因為受不了折磨,這個過程太傷人了,你舍得嗎?”
沈家霖再一次沉默,我也沒再出聲,留給他思考的時間,直到遠處走過一家三口,剛學會走路的小家夥磕磕絆絆地摔了一跤大哭起來,沈家霖才動了動,說:“小喬,這本該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提前處理好,才會讓我媽傷害到你,我不能再讓你去承受第二次。”
“問題不在你啊家霖,你不用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我說,“我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隻有我出麵,事情才有緩和的餘地。你難道不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