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小喬我愛你

沈家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發抖,我睜開眼睛看著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說:“救護車來了,你別緊張。”

“我不緊張,”沈家霖忙說,“小喬別怕,老公在這兒,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眼角亮晶晶的,深秋天氣,額頭滲滿冷汗,雖然極力掩飾,我還是能從他臉上看出他在害怕。在異國戰場上被敵人層層包圍差點突圍不出去的時候,我都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現在居然看到了,我的心猛地連著肚子一起痛起來。

門外傳來嘈雜聲,接著有人衝進來,衝在最前麵的是孫醫生,他看到我後,直接過來把沈家霖推開蹲在我身旁問我:“除了肚子疼,還有哪裏不舒服?”

“肛.門有墜脹感,胸口悶,心跳加速。”我回道。

“好,沒事,這些都正常。”孫醫生的語速很快,“肚子怎麼個疼法?一陣一陣的還是持續不斷的?”

“一陣一陣,但是間隔時間很短,一陣疼完不到兩分鍾馬上接著又疼,而且一陣比一陣疼得厲害。”

“明白。”孫醫生往後一招手,“擔架,快!”

四五個白大褂一擁而上,把站著的沈母都擠到一邊兒去了,我看了她一眼,她也一臉難看地正看著我,我閉上眼睛,任由他們把我抬上擔架。

救護車在路上一路疾馳,車廂內,沈家霖死死地抓著我的手,手裏拽著一坨紙巾不停地幫我擦拭臉上的汗水,我咬著牙,忍著一陣強過一陣的鈍痛,後腰酸得幾乎躺不住。

“孫醫生,”我往邊上看了看,孫醫生湊過來,我抓住他的手說,“孩子是不是要出來了?”

“是,你現在的疼痛是生產前的陣痛,你放心,醫院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兩位教授也已經落地,現在正趕過去,咱們很快就能進行手術,再過不到兩個小時,你就能看到你的孩子了。”

孫醫生說得輕鬆,我卻知道其中的凶險,我雖然已經懷孕34周,卻還遠不到足月,孩子生出來有沒有問題還是個未知數,另外,我的體內沒有子宮,薄薄的一層假性胎膜根本經不起這樣的強烈收縮,所以現在的我就是在和死神搏命。

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恐懼,假如我就這麼死了,孩子怎麼辦,沈家霖又怎麼辦,我和沈家霖才剛剛開始戀愛,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和他一起做,我要是死了,他該有多難過,我不敢想象。

我抓住孫醫生的手,乞求他:“一定,要讓我活下去。”

孫醫生點頭,“放心,大家都會盡力,你也要努力。”

我把視線移向沈家霖,說:“務必保住孩子,好好把他帶大,他姓沈,名字你來取,別告訴他他是男人生的。”

沈家霖在我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流下了眼淚,淚水滑過他的臉頰滴到我的手背上,我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繼續說:“房間床頭櫃的抽屜裏有個文件袋,裏麵有張銀行卡,是我退伍後的撫恤金,留給小棒子的,還有房產證和一份我寫的過戶委托書,房子留給你……家霖,忘了我,再找個人好好生活……”

“小喬別說了,”沈家霖俯身把嘴唇貼在我的額頭上,聲音啞得不像話,“你別多想,兩位教授都在,你一定會沒事的。”

救護車到達醫院,我被推進手術室做準備,進去之前,沈家霖對我說:“孩子叫沈心喬,我們之間永遠有一顆心連著,……小喬,我愛你,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這輩子都想著你容不下別人,你就給我毫發無損地出來,知道嗎?”

我閉上眼睛,勾起嘴角,“好。”

當我躺在手術台上正要注射麻醉的時候,兩位教授到了,他們一路風塵仆仆,看到我的時候才露出笑容,梅西教授握了一下我的手說:“別擔心,喬,我們已經做好準備,讓我們與小家夥一起戰鬥。”

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剖腹產麻醉隻麻半身,意識還是清醒的。注射完後沒一會兒,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我卻開始覺得冷,渾身止不住地發抖,麻醉師見狀,連忙幫我調整劑量。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好多了,手術開始。我靜靜地看著手術室裏蒼白的天花板,聽到手術刀劃過我身體的聲音,和兩位教授輕鬆的交談聲。

手術開始時非常順利,從他們的談話中,我知道我腹腔中的情況並不算十分危險,胎膜上的血管雖然畸形而粗壯彎曲,卻不難處理。

孫醫生一邊輔助一邊安慰我:“血管比較多,所以處理起來比較費時間,你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就告訴麻醉醫生,他會給你調整劑量。堅持一下,沈家霖還在外麵等你。”

我點點頭,孫醫生衝我笑了笑,“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交談聲開始變得嚴肅壓抑,我聽到梅西教授問孫醫生:“準備了多少血?夠不夠?”

孫醫生說:“喬鬱的血型是RH陰性AB型,我找了很長時間,備得不多,隻要不是大出血,應該夠用了。”

梅西教授呼出一口氣,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做好心理準備吧,情況不太好。你們看,這個胎盤在底部,和胎膜最薄的地方連在一起,而且連得太牢了,等一會兒剝離的時候十有八九會大出血。孫,你再去想辦法弄點血,越多越好。”

“……好。”孫醫生閉了閉眼睛,轉身就走,我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他。

我說:“沈家霖的血型是RH陰性O型,如果不夠,你去找他。”

孫醫生瞪大了眼睛,“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現在也不晚。”

孫醫生隔空指了指我,“以後再跟你算賬。”

手術繼續進行,兩位教授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緩慢,越來越小心,但是情況還是發生了。我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嬰兒被從血水和羊水的混合物中抱出來,正要剝離胎盤的時候,梅西教授驚呼一聲:“糟糕!”

接著,我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