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現在很幸福

見謝心遠那天,我穿了一件寬鬆的格子襯衫,正好能遮住突出的孕肚。

孫醫生說因為我的生理構造跟女性的不同,導致胎包靠後,所以肚子也比一般孕婦的要小一些,隻要不是胡吃海喝,就算足月了也不會很大。

謝心遠把見麵地址定在離我家大概二十分鍾車程的一家本地菜酒樓,我和沈家霖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包間裏等著了。

謝心遠一點沒變,依舊溫潤如玉富有魅力,我當年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感慨,這人就他媽是按照我的口味兒長的,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正好戳中了我那個不能描述的點。

當時心動的感覺現在已經淡得跟白開水一樣了,但是再次看見他,我心裏的感覺還是有點無法形容。

見我們進來,謝心遠從椅子裏站起來,笑吟吟地看著我們,我先開口:“心遠,好久不見。”

謝心遠的視線在我身上上下轉了幾圈,最後落到我的肚子上,有些遲疑地說:“喬鬱,你……”

其實在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謝心遠是醫生,有些事情想要瞞過他怕是沒那麼容易,但是一進門就被看出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我頓時覺得整個肚子火辣辣的,燒得慌。

“我一個大活人還在這兒站著呢。”

沈家霖搭著我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對謝心遠道,謝心遠收回目光,看了沈家霖一眼,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太久沒見,都有些不習慣了,喬鬱,家霖,來來來,快坐下聊。”

我們在圓桌一側落座,正好服務員進來點菜,化解了我的尷尬,但我心裏依舊忐忑不安,我知道謝心遠看出來了,隻是因為太過匪夷所思不知道怎麼開口。

謝心遠點了兩個菜,就把菜單推給我,我點了兩個清淡的,又把菜單推給沈家霖,沈家霖點了道乳鴿湯,一道文蛤燉蛋,就把菜單合上了。

“好了,就這幾個吧,不夠再叫你。”沈家霖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出去了,謝心遠說:“家霖,我記得你的口味挺重的,怎麼現在吃得這麼清淡?”

沈家霖笑笑,“人都是會變的,我現在紮根江南,口味自然要向江南人靠攏。”

謝心遠點點頭,又看向我,我說:“我本來就是江南人,原先在部隊是不得已,現在回家了,當然更偏愛我從小吃到大的口味。”

謝心遠見我倆一唱一和,低著頭笑出聲。

笑了一會兒,他說:“咱們多年戰友,你倆跟我說句實話,你倆是不是好上了?”

我和沈家霖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謝心遠像是早有預料,臉上的神情猛地一鬆,靠在椅背上一直笑,笑著笑著,他突然用手捂住臉,沒動靜了。

我搞不清楚狀況,叫了一聲“心遠”,沈家霖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扭頭看他,總覺得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謝心遠讓她上一箱啤酒,我和沈家霖都沒說什麼。

服務把啤酒搬進來,謝心遠先開了一瓶放到沈家霖麵前,接著又開了一瓶放到我麵前,最後給自己開了一瓶。

他拿著酒瓶往我倆的瓶子上輕輕一磕,說:“部隊裏喝酒沒用過杯子,咱們還照著以前的,走一個?”

我遲疑了一下,拿起酒瓶想稍微意思意思,被沈家霖搶了過去,“小喬身體不好,我代他喝。”

我下意識抬頭去看謝心遠,謝心遠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也隻是一瞬,很快恢複鎮定,“好,喝酒隻是個意思,我們之間的情意不變。”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次見到的謝心遠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

我沒喝酒,沈家霖給我盛了碗乳鴿湯,他和謝心遠沒一會兒就每人兩瓶酒下去了,沈家霖是替我多喝了一瓶,謝心遠是自己喝的,我攔了一下,沒攔住。

特種兵酒量都好,平時在部隊的時候要麼不喝,要喝就喝白的,喝啤酒就跟喝水似的,但是謝心遠今天明顯不在狀態,兩瓶酒下來已經有些醉意了。

“心遠,別喝了,”我伸手擋住他還要拿酒瓶的手,“你醉了。”

畢竟付出過真心,對他,我總還是心疼的。

他避開我的手,看著我吃吃地笑了起來,“喬鬱,你胖了。”

我歎了口氣,心想有些事可能真的避不開了,既然避無可避,那我也不打算避了,“是,我胖了。”

“為什麼呢?”謝心遠依舊笑著,“以前你身材多好啊。”

前一句話還在笑著,後一句話他卻像快要哭出來,我苦笑,“以前是以前,人都會變的。”

“嗬,”謝心遠灌了口酒,“家霖這麼說,你也這麼說,你倆都變了,隻有我沒變。”

“心遠,”我叫他,然後又重複了一次,“心遠。”

謝心遠看著我的眼睛很紅。

我說:“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們說說的。”

此時的謝心遠看上去那麼單薄,開口時嗓子都有些啞了:“我沒事,我就是……高興,喬鬱你現在看上去很幸福。”

我點點頭,說:“對,我現在很幸福。”

當初謝心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把這份感情深埋於心底,後來發生的事情雖然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的感情變了,我不會不承認,我也不吝於向謝心遠坦誠我現在有多幸福。

相處五年,我想謝心遠是了解我的,我說我很幸福,我就一定是幸福的,所以他點點頭,說:“看得出來。”

我還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倒是一直沒開口的沈家霖突然說話了:“心遠,你喝醉了,你住在哪裏,我幫你叫車送你回去。”

謝心遠擺手,“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看著沈家霖,說:“家霖,你能不能讓我跟喬鬱單獨說幾句話?”

沈家霖麵無表情,“不能。”

謝心遠深深地皺起了眉,他直視沈家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次:“家霖,就幾句話。”

沈家霖低下頭,拿起我的碗為我添了半碗燉蛋,聲音涼絲絲的:“心遠,過去的事情就讓他翻篇兒吧,路得往前走人得向前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在再說就沒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