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我才知道，史蒂夫和梅西兩位教授已經帶著團隊回國了，說如果沒什麼意外，過幾個月再過來觀察我的情況，如果情況一切可觀，到時候會直接留在國內幫我做剖腹產手術。
“你現在情況一切良好，除了血液的問題，我還在聯係，”說到血液，孫醫生皺了皺眉，“我給你那藥你還在吃嗎？”
“在吃的。”我說。
“那就好，其他的你不用擔心，隻要照我說的好好照顧自己，萬事當心，沒什麼問題的。”
孫醫生領著我和沈家霖去彩超室，進門的時候他看了沈家霖一眼，“你也進來看看吧。”
“能嗎？”沈家霖小心翼翼地問，“我能進去？”
“有什麼不能的，”孫醫生推開門往裏走，“你也看看你兒子長什麼樣。”
沈家霖隻知道自己馬上能看到孩子了，興奮得不行，我卻抓住孫醫生話裏“兒子”兩個字，腳步一頓。
沈家霖見我不走了，忙問我：“怎麼了？”
我回頭看他，他一臉興奮，我開口問：“高興嗎？”
“高興啊，”他說，“馬上就能見到我們的寶寶長什麼樣了，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我也沒見過，”我轉身往裏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樣醜。”
沈家霖不以為然，“那他一定長得像你，像你好看。”
孫醫生在準備儀器，聽見我倆的對話，忍不住笑道：“生出來嫌醜不要就送給我，我正好缺個兒子。”
我又看了沈家霖一眼，他對我笑了笑，扶我在床上坐下來，蹲下身給我拖鞋，邊拖邊開玩笑似的對孫醫生說：“小喬生的孩子一定漂亮，孫醫生你就別想了。”
孫醫生哈哈一笑，道：“舍不得啦？舍不得就好好疼著。”
“這個不用孫醫生您說，”沈家霖把我脫下來的鞋子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邊上，扶著我的肩膀躺下，“我的孩子我不疼誰疼。”
孫醫生示意我掀起上衣，拉低褲腰，我看了一眼沈家霖，他就站在床邊，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除了孫醫生，我還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展示過我已然圓潤的肚皮。
沈家霖見我看他，衝我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有領會到我的意思，我無奈，心想進都進來了，又不能把他趕出去，隻能硬著頭皮掀開衣服。
褲腰拉低到恥骨處，因為是帶彈性的，總是往上跑，我不得不用手抵著，卻十分吃力，沈家霖見了，連忙把我的手拿走，替我拉著褲腰。
我覺得有些羞恥，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你們可以看牆上的視頻，”孫醫生一邊用沾了液體的儀器在我肚子上按壓遊走，一邊給我們解說，“現在寶寶是趴著的，可以看出脊柱線完整。”
我和沈家霖齊齊看向牆上那四十多寸的電視，彩色的視頻畫麵中，整個一坨暗黃色的光圈晃得人眼暈，要不是孫醫生說那是我肚子裏的胎兒，我壓根沒看出來那是個有手有腳的小人。
我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道：“趴著的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還沒睡醒，”孫醫生說，“你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胎動嗎？”
我想了想，說:“早上起床的時候動了，不過剛剛在路上一直到現在都沒動過。”
“那就是吃了早飯又睡著了，”孫醫生的聲音聽上去很輕鬆，“我把他叫醒，好不容易做一次，總要讓我們看看臉。”
說完，孫醫生用儀器在我肚子的一邊輕輕推了兩下，然後換一邊又推了兩下，我隻感覺肚子裏的小家夥咕嚕嚕動了起來，像在翻跟頭。
“嗯，翻身了，不過他又用手捂住了臉，”孫醫生笑道，“看來是個害羞的小寶貝。”
我盯著電視，睜大眼睛使勁看都看不出來哪是手，哪是臉，哪是腳，隻看到深黃色的一團，還在不停地晃，我忍不住道：“手腳健全嗎？我怎麼看不出來啊。”
孫醫生噗嗤一聲笑出聲，“當然健全了，手長腳長的，特別好。你看不出來正常，等一下等他把臉露出來你就能看到了。”
我扭頭看了沈家霖一眼，“你能看出來嗎？”
沈家霖跟我一樣眯著眼睛瞅著電視，顯然也很茫然，聽見我問，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像能看出來，又好像沒看出來。”
我沒理他，繼續盯著電視看。
孫醫生用儀器繼續戳我的肚皮，還伸手輕輕拍了兩下，“這樣，你翻個身試試。”
我從仰臥改為側臥，孫醫生想了想，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小袋餅幹遞給我，“吃塊餅幹，有時候吃東西能使寶寶興奮。”
我照做，孫醫生耐心地繼續用儀器在我肚子上遊走，“手指腳趾數目正確，頭骨發育完整，胎心搏動正常，胎盤成熟度和羊水深度都在正常範圍內，現在就剩臉部。……嘖嘖，寶寶真執著啊，你這麼擋著臉，是不是不好意思見你的兩位爸爸呢？”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沈家霖也笑出了聲，孫醫生繼續道：“嗯，雖然看不見臉，不過露出來的嘴唇我看到了，唇線完整，還很漂亮呢。”
我大大鬆了口氣，孩子懷在肚子裏，最怕的就是先天殘疾，現在孫醫生把幾種常見的殘疾病都排除了，看不看孩子的臉倒沒那麼重要了。
“來了來了，”孫醫生突然大叫了一聲，“看看看，他把手拿來了，你們看到了嗎？”
孫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鐳射筆打開，對著電視畫了個圈，“你們看，這個就是寶寶的臉。”
根據孫醫生的指導，我終於看出了點眉目，一張小圓臉，眼睛閉著，鼻子還算高挺，嘴巴，一樣都不少，不過也就大概一個輪廓，想要看出來像誰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小喬，”沈家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感覺到他的手有點輕微顫抖，連聲音也發著顫，“這就是、就是我們的寶寶嗎？”
我說:“是啊，這是我們的孩子，長得真醜。”
沈家霖沒理會我的瘋話，他彎下腰，執起我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深情的目光看進我的眼底，輕聲說:“小喬，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