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沈家霖會做飯,我以為像他那種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沒想到我還真小看了他。
短短半個小時,他就做好了三菜一湯,分別是清蒸鯧魚,紅燒獅子頭、素炒空心菜和肉丸青菜湯,單看樣子全是我們江南人的料理手法。
菜端上桌的時候我還挺好奇,問他:“你一個北方人怎麼會做這麼清淡的菜?”
“你愛吃。”他一邊解圍裙一邊說。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我是標準的江南人,我當然愛吃家鄉菜,可在雪狼的這麼多年,我跟大家一樣,吃的全是北方菜,他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愛吃這種口味的。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麼,他又道:“你家的調味料隻有醬油、料酒、鹽、味精和糖,多一樣我都找不出來,我就算想做重口的也做不出來。”
這下我真無話可說了。自從懷孕後我的飲食就清淡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任何稍重的味道我都沒辦法聞,一聞就犯惡心。曾經有一次,我突發奇想給自己包頓餃子吃,興衝衝地去超市買了耗油、十三香等等五六種調料,結果拌餡兒的時候被交雜的氣味熏得吐了整整一天,因為那一整天我都覺得我的屋子裏全是調料味兒,後來我一氣之下把那些調料全給扔了。
沈家霖的手藝很好,我聞味道就知道,簡單的食材和普通的調味料結合,把我的食欲都勾了上來,我也沒跟他客氣,自己盛了碗米飯就坐下開吃。
沈家霖坐在我對麵,自己不吃,拿著幹淨的筷子先給我夾了半個獅子頭,筷子一轉又夾了一條鯧魚的半個肚子放在我碗裏,我抬頭看了看他,道:“你自己吃,我會夾。”
他不以為然,“我不太餓。”
“我以為你那麼積極做飯是你餓了,”我說,“敢情是在耍我。”
“我沒有,”沈家霖連忙否認,“我是看你餓了。”
“你怎麼知道?”
“你一餓嘴唇就會發白。”
我一怔,我自己還真沒發現,是這樣嗎?
“你在雪狼的時候就這樣,一餓嘴唇就會發白,額頭還會冒虛汗,”沈家霖說,“你應該是有些輕微低血糖。”
的確是這樣,可能是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的原因,我一餓整個人就會特別沒精神,頭暈、惡心、出虛汗、喘不上氣來,後來在雪狼磨煉了一段時間稍微好點了,不過現在懷孕了好像又嚴重了。我平時都有特別注意,要不是今天抽血需要空腹,我一定不會讓自己餓一個上午。
“你怎麼會……看得這麼仔細啊?”我有些不好意思,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沈家霖會觀察我觀察得這麼仔細,要真是這樣,那麼他那次想說而被我攔下沒說出口的那句喜歡,應該也不是隨便說說的了。
“你還不明白嗎喬鬱?”沈家霖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我一直都喜歡你,你真的感覺不出來嗎?”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些話真的從沈家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我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期待的眼眸和緊抿的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沈家霖突然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我身邊,將我的身子掰過去,單膝跪下,仰頭看著我,輕聲說道:“喬鬱,你聽好,我喜歡了你五年,從咱們進雪狼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你。一開始或許是一見鍾情,但是隨著咱們的日益相處,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早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直至發展到現在,可能已經不能叫喜歡了,是愛,我愛你喬鬱,你聽見了嗎,我愛你。”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看著他的臉,消化了好久才消化完他的話。沈家霖愛我?沈家霖愛我?我怎麼覺得有點好笑呢?
我用手指掩住眼睛裏快要溢出來的笑意,好一會兒才道:“那謝心遠呢?”
沈家霖說:“這關謝心遠什麼事?喬鬱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明白嗎?我從來沒喜歡過謝心遠,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
“可是我喜歡的是謝心遠。”我打斷他。
沈家霖僵住了,他似乎現在才想起來,是啊,喬鬱喜歡的一直是謝心遠。
我深吸了口氣,看著卑微地跪在我麵前的沈家霖道:“沈家霖,謝謝你喜歡我,說實話,知道自己被人默默嗬護了這麼多年,我很感動,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我也不想騙你,我喜歡謝心遠,喜歡了他五年,就算現在離開雪狼了,我也還是喜歡他,五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至少我現在還放不下,所以對不起沈家霖,我不能接受你。”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我是個很矯情的人,但是就如我自己說的,付出的感情不是說撇就能撇下的,如果我因為一時貪戀沈家霖的溫暖而接受他,最後隻能害了他,我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沈家霖抬頭看著我,他的眼神很受傷,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自己會心軟,然後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我托著他的胳膊拉了他一把,道:“你快起來呀,地上硬,別一直跪著了。”
沈家霖沒動,突然,他用雙手攏住我的兩隻手,把臉輕輕埋了進去,我感覺到手上淌過濕熱的液體,就這一瞬間,我的肚子裏劃過異樣的感覺。
是胎動!
小家夥在肚子裏動了!
然後,又一下。我能明顯感覺到肚子被小家夥踢了一腳。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仿佛是爸爸的眼淚把小家夥喚醒了。小家夥,你真的是因為感覺到爸爸了才開始動的嗎?
我神色複雜地看著沈家霖伏在我手心裏的腦袋,那一刻,我真有一種想要全盤托出的衝動,我想告訴他,你有孩子了,你要當爸爸了,他感知到了你的存在,他剛剛踢你了。
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是一個男人啊,我怎麼敢告訴別人我以男兒之身懷上了孩子?就是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沈家霖,我也不敢透漏一分,他知道了,怕是會嚇壞吧?想也知道,誰敢要一個男人生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