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謝燕秋走出來,謝賢生急忙迎上前去:“燕秋,冷嗎,看你,穿這麼少!”
說著接過行李,拿到馬車上。
謝燕秋看到馬溜光水滑,膘肥體壯的:
“達,這馬被喬大伯養得這麼肥呢,你和我媽還一直惦記它。”
老馬似乎還認得謝燕秋,打了一個很響的響鼻。
這一段時間謝賢生和張桂花在雲州住著照料女婿,馬和家裏的其他雞鴨,一直拜托喬致軍的爹,喬發財照看著。
好在喬發財把家裏的一切都照顧得很好。
馬養得跟自己養的一樣。
毛色閃閃發亮。
天氣很冷,謝賢生把馬車上鋪了一層幹麥草,上麵又鋪了一床褥子和被子。
“天這麼冷,快上車,坐在被窩裏。”
謝燕秋看到馬車上的配置,腦海裏浮現出童年的回憶。
當時還沒有馬車,隻是普通的板車。
冬天晚上看電影,或者春節去走親戚,謝賢生總是這樣把板車上鋪滿厚厚的幹麥秸草。
再加上兩床被子,讓她和姐姐坐在裏麵,困了直接躺在裏麵睡著。
可惜姐姐不在了……
“達,我這麼大了,還給我鋪被子褥子。
也不怕人笑話。”
“笑話啥,誰冷誰知道。”
謝燕秋雖然嘴裏抱怨著,還是聽話地坐進馬車上的被褥裏。
一路上,謝賢生把聽到的關於丁大柱的死因全盤說給謝燕秋聽,謝燕秋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難怪,以丁大柱的身體狀況,不可能一下子就沒命的,不過,都行動不便了,他哪裏來的老鼠藥呢?
謝賢生趕著馬車一直把謝燕秋送到丁大柱家,看著謝燕秋下了車,才趕著馬車回家。
謝燕秋還沒下車就看到丁家院子熱熱鬧鬧,人來人往。
靈棚,做飯的大鍋,還有待客的桌椅什麼的一大堆,這都是鄰居們家裏借來用的。
謝燕秋和那些個幫忙的族人打著招呼。
有一些人是長時間沒有見過謝燕秋了,沒有認出她來,當知道她就是謝燕秋時,吃驚地誇她這麼漂亮。
謝燕秋沒有心情關心自己是不是漂亮,回來的時候,也是隨便穿了一套樸素的衣服,也沒有打扮,這種場合,不是打扮的時候啊。
丁飛陽聽到外麵有燕秋的聲音,從屋裏搖著輪椅出來了。
“燕秋,燕秋!”
謝燕秋看到丁飛陽神色極為悲傷,安慰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跟著丁飛陽進了屋。
喬蘭花正在屋裏表演悲傷過度,躺在床上。
謝燕秋回來,丁家幾兄弟妯娌看到,有的打了個招呼,有的沒有打招呼。
不過謝燕秋都不在乎。
客廳正中間擺著一張床,被子下蒙著的一定是丁大柱了。
謝燕秋懂現在的規矩,不管是親友還是鄰居,進門就要在逝者床前大哭一場,圍著的其他子女也得陪著哭,直到其他人勸起來。
但謝燕秋無法做出這樣的行動。
前世,在葬禮上也都是默哀一下。
像這樣風俗,不管什麼關係,上門都嚎著嗓子大哭一場的風俗,她真的無法做到。
丁家妯娌看到她絲毫沒有打算大哭的跡象,戚春紅拉了一下她的手:
“燕秋,快哭啊!”
看燕秋絲毫沒有準備去跪下哭,其他妯娌還有族中婦女都看著她:
“你得哭啊,不哭,人家不得看笑話。”
可不,丁家這麼多兒媳婦,圍觀群眾正準備好挑剔的目光打量著。
看誰哭得悲痛,誰哭得巧哭得妙,哭得呱呱叫,一邊嚎最好還要一邊數落著逝者的好處。
很快這些評論就會傳到全村知道不說,說不定還會傳到外村。
謝燕秋手足無措,周圍其他人也催了起來,她無奈地決定入鄉隨俗。
她跪了下來,張了張嘴,哭不出來。
戚春紅帶頭嚎了起來了:“爹啊,我苦命的爹啊,你一天福還沒有享,就早早死去了”
圍著的人又一陣大合唱似的哭聲。
站在院子裏的旁觀者,探著頭往裏觀看。
謝燕秋還是沒有哭出聲來。
一陣合唱的哭聲結束。
大家紛紛指責謝燕秋沒有哭丁大柱。
院子裏的人也悄悄議論,這謝家姑娘,真不懂事,連哭都不哭的,回來奔的什麼喪。
謝燕秋並非不想哭啊,她真的哭不出來啊。
麵對眾人的指責,她心裏憋著一團火。
都什麼人,尤其這些個妯娌們,老頭活著的時候,有盡一點孝道,死了,倒是像死了親爹一樣,哭天喊地的。
她正想懟人,
丁飛陽突然大聲說:
“大家聽我說”
丁飛陽的聲音止住了一堆吵鬧的聲音,畢竟,丁飛陽是這個家裏唯一個跳出農門的城裏人,他的話在親戚朋友們眼裏還是有一定的分量:
“我說大家是不是搞錯了,燕秋她有什麼錯?
死了再哭得凶,能把爹哭活不?
爹生病住院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爹住院花那麼多錢,都是燕秋掙的,你們有什麼資格說她?”
丁飛陽一直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人,即使和人發生矛盾時都很少疾言厲色。
這一次,聲音卻極其有力,發出從未有過的氣勢。
丁飛陽坐著輪椅,看起來,弱小而低矮。
此時,謝燕秋突然覺得這個挺身而出護著她的男人,是那麼強大。
大家看丁飛陽站出來護妻,很多人都驚了。
誰說丁老五和老婆感情不好啊,這不是分明是護妻狂魔嗎?
公爹死,兒媳婦哭都不哭,像什麼話,擱別家的男人,早都上手揍老婆了,他竟然還出來維護她。
真的是把老婆慣得沒有邊了。
不過有丁飛陽護著,大家也隻敢腹誹著,也沒有人敢再說三道四。
喬蘭花的娘家人來了,浩浩蕩蕩來了一大群。
喬蘭花聽到娘家旺火人,也虛弱地從床上起身來迎接。
一臉哭唧唧的表情。
娘家人來了一大片,屋裏也跪不下,延伸到院子跪了一大片,又是一陣山呼般的哭聲。
丁家四個嫂子都加入哭聲合唱,隻有謝燕秋一聲不吭,不過沒有人敢再說她。
一陣哭聲畢,方才坐下來靜靜商量事。
喬蘭花又是一陣表演悲傷:
“我命咋這麼苦啊,老頭子就這麼把我一個扔下,自己去天堂上享福去了。”
大家紛紛安慰她。
突然,丁德光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穿警察製服的人。
大家看到警察,驚訝又好奇,鬧嚷嚷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