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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底下。
薑秀以為自己要死去。
被唐凝打下一掌，她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血液都在緩緩地流失掉。
特別是落水之後。
窒息感像極了一直無形的手，把她胸腔的最後一口空氣，都擠得一滴都不剩。
老人常說。
臨死的人，會看見許多生前想念的人。
薑秀真的看見了。
白發蒼蒼的爺爺。
許久未見，他似乎更蒼老了。
還有後世，手術室的同僚們。
他們都在忙碌地做一場又一場的手術，甚至熬了好多個日夜。
真好。
活著真好。
水裏的薑秀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飄了起來。
腦中的影像更加的多，更加的清晰。
以往的記憶，如一幀幀霍循環播放的影像，不斷在薑秀的腦中出現。
她看見曜霍昭調皮搗蛋的身影，他們在向她招手，要跟她玩捉迷藏。
還有霍祁的身影。
此刻的他，仿佛被抽掉了靈魂，頹廢地跪在地上，雙手不斷地摳地，把十個手指頭都摳得血肉模糊。
薑秀很心疼，伸手想要阻止他自殘。
可惜，她伸出去的手，卻隻能穿過他的手背。
連她在他耳邊死命地喊，他仍是無動於衷。
“阿秀……”忽而，耳邊響起了一道悶悶地呼聲。
薑秀眼皮動了動。
念塵抓住薑秀兩旁的手肘，不斷地搖晃她。
然而，她卻猶如一個布偶般，任憑自己如何搖，人始終都是軟綿綿的。
念塵試圖要將她帶離水裏。
可這深潭的水底仿佛是個無底洞。
自他們落入之後，他試圖要遊上水麵，卻沒有一次成功。
眼看薑秀的氣息越來越稀薄，脈搏越來越弱，念塵心急如焚。
“阿秀……”
誰啊。
這聲音怪熟悉。
薑秀心裏道了聲。
也許因為，在水裏的緣故，她竟是忘了念塵的聲嗓。
也許因為，念塵此刻化成了原形，原本的聲嗓改變了些。
啊。
她想起來了。
此時，一絲絲空氣，從她嘴裏被渡、入。
“嗯？”胸腔被擠壓的空氣被填充了回來。
薑秀漿糊的腦子似乎也清晰過來。
“你……”薑秀緩緩睜開眼眸，發現自己不但被包裹在一透明的氣泡裏麵，而眼前出現一條非常漂亮的大魚。
念塵，“……”你不記得我了？
或許在死亡邊緣走了一朝，往時的記憶如潮水般，一下從薑秀的腦子湧了出來。
“念……塵？”
見薑秀認出化作原形的自己，念塵激動地點了點頭。
一時忘了自己還是條大魚兒，長長的嘴巴隨著笨重的頭上下點了點，竟是把保護住薑秀的氣泡給頂了出去。
“喂！”薑秀被嚇了一大跳。
念塵這一頂，力道不小，她直接跟拋出的球似的，一滾就天遠去了。
好不容易被拖了回來，薑秀一臉幽怨地盯著他看。
端詳了許久，她才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你怎麼長醜了？”
念塵，“……”他曾無數遍地幻想過，當她看見自己第一眼，會不會哭天搶地地質問他，為何沒有到回去找她。
然而，這場景，讓他心有點堵。
好吧。
不得不承認，這些年為了找轉世的她，他確實憔悴了不少。
可，不，這個不是重點！
念塵終於找回自己的語言，清了清喉嚨道，“我們該找方法離開這裏才是。”
被他這麼一提，薑秀才回神過來，兩人伸出的處境。
“這深潭很邪門。”她雖然差點把小命給交代了，但還是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如何落水，且試圖掙紮遊上水麵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