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如果是放在宋北雲本人身上,真的是很難解決,因為如果一旦買通任何幾個人證,這件事就可以算是坐實了,在無法自證清白且親朋好友避嫌的情況下,小宋的舉證難度大概是八顆星,需要動用大量的關係。
可問題就在於,這女人背後的那隻黑手並不知道辛晨就等於宋北雲,他們順著辛晨這條線去挖掘,雖然仍然是自行補充了細節甚至還賣慘賣情懷,可他們麵對的卻是一個虛擬出來的不切實存在的人。
所以從一開頭,這便是一場虛假的表演,演員和演員之間的鬥爭,甚至都說不上是鬥爭而是對戲。
那麼在這一場對戲中,小宋可是掌握著完全主動權的,因為對手的劇本就是按照他之前編好的劇本在往下走著,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宋要是能輸上一步那他就直接認輸好了。
用謊言去佐證謊言,最終得到的注定也是謊言。
這件事算不算告一段落?那當然不算,這才是一個開端,究竟是誰會衝著趙性衝著皇家玩這一手呢?
嫌疑最大者無疑就是柴家唄,但柴家真的會這麼蠢嗎?宋北雲認為是不會的,在全世界都知道趙性剛跟柴家發生了最直接的矛盾之後,出現了這種事,那擺明就是柴家在抽皇家的臉。
柴家如果真的這麼愚蠢,他們活不到今天,早就在後周滅亡的同一天隨著逝去的王朝一起走遠了。
那這隻黑手會是誰的?
小宋仔細分析了一下這裏頭幾條信息,第一條就是那個人並不知道辛晨並非真實的辛晨,第二條就是那個人擁有一定的能量和渠道,因為選婿的選手的信息都是相對保密的,為了避免賽後勝利者被人打擊報複,這些選手的報名信息都是封存在禮部的。第三條就是那個人一定同時痛恨柴家和皇家,但肯定他痛恨柴家更多一些,畢竟這種事情對於皇家隻是丟臉而對於柴家可能就此讓他們走入滅亡。
現在的問題來了,這個人會是誰。
小宋能知道誰看皇家不順眼、誰看自己不順眼、誰看公主不順眼,但他真的不知道柴家這些年到底都惹了一些什麼人,而這些人究竟有怎樣的能量。
從禮部查起?這必然是無跡可尋的,雖然選手資訊保密,但這個時代並沒有建立起完整的連帶責任製,再加上選手信息並不是什麼軍國要務,保密等級非常非常低,也許是某個回家做統計的官員、也許是他家的雜役,甚至有可能就是誰無心說漏嘴了一句。
開局一張紙,結果全靠編這種事小宋幹的比這幫人熟練太多,即便是太後想查都無從查起。
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表明是禮部中的某一個人把“辛晨”的個人信息散播出去,否則要查隻能將整個禮部掀了開去。
禮部是外戚集團最後的大本營了,為了這件事去掀翻剛剛穩定起來的局麵,不劃算。
所以這件事還是需要順藤摸瓜吧,天底下沒有完美的犯罪,一定會在某處留下破綻。不過會不會是那個當演員的女子,小宋認為機會渺茫,因為她背後的人雖然不夠聰明,但也絕對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畢竟這種事情要是直接被揭發出來,那可不是單單砍頭那麼簡單了。
不過現在他沒精力去琢磨這些,向老丁拱手道謝之後,連忙轉身穿過人群走到街上,在百姓的歡呼聲之後騎上了他的高頭大馬,順著主街的進度就追了上去。
而這件事其實也在很短的時間裏傳到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對於這樣的結果那是眾說紛紜。
有說是當時一起比賽的選手,因為被這駙馬爺給比下去了,心生怨恨而打擊報複。
也有說是有人暗戀公主苦尋不得,最終打算以此來毀了公主的一世姻緣。
還有人說是駙馬爺恃才傲物得罪了朝中朋黨,致使有人處心積慮想要將他置於死地。
世上的閑人大抵都是一個模子裏刻下來的,他們用他們的想法和眼界來詮釋這個世界並對此深信不疑,所以短短的時間裏光是這件事的說法就已經出現了七八個版本之多。
最陰暗的甚至有駙馬爺其實是當朝宰相的幹兒子,那當街喊冤的女子其實說的都是真的,隻是福王爺想要與宰相合謀才幹出這等事情來,隻是可惜了那母子三人恐怕是見不到明日的朝陽了。
說法歸說法,小宋今天可是絕對沒時間去跟這幫閑人打嘴仗,因為也許這輩子他能為俏俏做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給她一個這樣的婚禮了,錯過了那便是抱憾終身。
快馬回到公主儀仗的麵前,他催著馬來到公主車駕的旁邊,俯下了身子湊到窗口:“我回來了。”
裏頭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了戴著珠簾的俏俏,她小聲說道:“沒事吧?”
“那能有什麼事,你還不知道我麼。”
“若不是我與你一天都不曾分離,我都以為那是真的呢。”俏俏嗔怪的看了宋北雲一眼:“沒事便好。”
小宋衝她笑了一笑:“放心吧,今日我什麼都不幹,就是跟你把這場儀式走完。”
“嗯。”
而這時旁邊禮部一個小吏快步走了上前,麵露難色的說道:“公主千歲、駙馬爺……還不可如此啊,若是提前見了麵可是不吉利。”
“知道了。”俏俏應了一聲,抬頭看了宋北雲一眼,從窗口遞出一塊餅子:“你餓不餓?先吃些,據說要吃飯還得要晚上呢。”
“你吃著,我還能餓著不成。”小宋擺了擺手:“好了,不說了,規矩多的很。”
“規矩多才好呢。”俏俏放下簾子:“別累壞了。”
“你才是。”
俏俏在簾子裏笑道:“這可比上山采藥鬆快多了。”
因為晏殊的決策正確和宋北雲的應對及時,所以中途那一場風波好像沒發生過一般,宋遼兩國公主的車駕準時各自從東西向和南北向交錯行進到了皇宮的正門處。
接下來就是繁瑣的各種禮節,不過以為內她們並非嫁入皇宮,所以車駕隻能停留在殿前廣場處,等待禮部安排。
首先就是兩位駙馬爺要去覲見官家,雖然是娶的不同國家的公主,但待遇卻是一樣的,畢竟在遼皇登基之後,遼國這位公主也便成了長公主。
不過還有一點稱謂上的差別,那就是宋國的稱呼是沿襲前唐稱之為公主,而是遼國則是沿襲先秦稱之為王姬或帝姬。
哪個更好聽,小宋認為是帝姬更好聽,因為公主在歐洲都臭了大街了,提到公主一點都不覺得珍貴,仿佛每一座城堡或者小森林裏都會住著幾個美麗的公主。
但帝姬就不一樣了立刻高檔了許多,聽上去頗有一種金枝玉葉枝頭鳳的感覺。
遼國出嫁的這位公主漢名叫芍藥,耶律芍藥。雖然是直接由遼文漢化而來,但其實聽上去並不難聽,反而平添了幾分嬌俏。
而她的駙馬則是一位挺不錯的青年才俊,廬陵郡人。也就是說明麵上兩個駙馬都是江西人,而公認的天下第一才子晏殊也是江西人……似乎無形中就把那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地方給打了一波廣告。
兩駙馬在皇城門外下馬等候皇帝召見,他們站在那裏,身上穿著同樣的裝束,互相看著對方,相視一笑。
“辛兄,上次一別已許久不見,這幾次城中詩會都不見你來啊?想必以兄之才氣,定能笑傲群雄。”
“這可是捧殺在下了,這金陵城中臥虎藏龍,就先不說那明麵上的第一才子晏同叔,哪怕遇見了那被讀書人不齒的宋北雲,我們這般也是比不過的。”
“哦?”另外一位駙馬不甘心的問道:“兄何出此言?那等奸賊還能有何能耐不成?”
“可莫要小看天下英雄,我可是見識過那宋北雲,他乃人中龍鳳,天下之才八鬥,他一人獨占七鬥半。”小宋搖頭晃腦的說道:“剩餘半鬥晏殊與天下分。”
“當真如此?”
“那是自然。”
旁邊全程陪同的晏殊黑著臉站到了他們身邊,默默不語。
而小宋看到他來了,更加來勁,他繼續說道:“那晏殊的確是有些歪才,但比之宋北雲便泥雲之間,我等便是那泥,宋北雲便是那雲,晏殊則是中間那一團。”
“那是何物?”
“是屁。”小宋輕笑道:“你懂了吧?”
晏殊終是忍不住了,他咳嗽一聲:“耐心等候,莫要交頭接耳!”
另一個駙馬見到本尊到場,立刻噤聲收嘴不再言語,而小宋則看著晏殊直樂,生生將不能在這跟他鬥嘴的晏殊氣得直反白眼。
好在這時宮門緩緩開了,宮中儀仗也走了出來,接著是小魚走出來宣讀皇帝親筆寫的賀新婚之詞,臭長臭長的一大堆吉祥話。
等到這一篇讀完,下麵就該是皇帝召見駙馬環節了,據說是要訓話來著,另外一個駙馬此刻顯得無比緊張,而小宋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隻是覺得腿腳有些麻了,想要坐下歇歇。
“宣,兩位駙馬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