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雲頂
李光利略微思忖，偷偷瞧了一眼白文選，說道：“將軍有全殲敵軍之意？”
這話正是說中了白文選的心思，白文選現在麾下精銳步營有四個，新編步營五個，甲兵三個，另外有近兩個營的火炮，且三千騎兵安排在函穀關與磁澗之間，支援楊展所領阻援之陣，亦可支援函穀關。
可以說，這是新軍麾下僅次於周山大營的第二支力量，魏王趙銘道有栽培之意，人人皆知道新軍戰鬥力遠勝清軍，麵對函穀關那一萬多的清軍，若不能全殲，如何稱功呢？
“李將軍以為如何？”白文選招呼他返回石橋附近的大營，問道。
李光利有些遲疑，而白文選說：“李將軍，你我都是為公事，有話直說就是。”
“將軍，以卑職愚見，打下函穀關並不難，清軍這些工事也就是學了個皮毛，利炮強軍外加合理的戰術，兩三日即可破敵。關鍵是不能讓清軍跑了，李國翰在鳳凰山腰修築了雲頂大營，那就是看住兩條退路。
要想全殲，正麵倒是不可輕破，須得以進攻雲頂大營為上，破了雲頂營，斷了其退路，才能聚而殲之。”李光利認真說道。
白文選也是這般想，但他一個人不能分管兩片戰場，於是說道：“李將軍願主持雲頂大營那片戰場嗎？”
李光利倒是想，但他現在對白文選肩負的職責更為了解了，說道：“將軍，雲頂大營雖然險要，但我軍有兵力優勢，破營不難，關鍵是......關鍵是時間。”
白文選點點頭，他在魏王麵前已經立下軍令狀，承諾五日破函穀關大營，魏王也隻是要求他破營打通崤山北道罷了，並未要求全殲，而新安石橋一戰，已經拖延一日，還須得一日布置兵馬、運輸輜重，而進攻函穀關大營也需要時間，如此種種，能給李光利多少時間先克雲頂呢？
“你需要多久？”白文選直接問。
“明日一早進攻，至少十八個時辰。”李光利咬牙說道。
白文選陷入沉思，說道：“本將給你二十四個時辰，整整兩天！”
李光利單膝跪地，鄭重說道：“如此，卑職願立軍令狀，不破敵營，提頭來見。”
白文選雙手攙扶起李光利，說道：“好，有膽色！本將麾下兵馬隨你調遣，大可挑選吧。”
李光利倒也不客氣，要走了兩個甲兵營和兩個燧發槍營，但是炮兵要的不多，隻要了一個大隊六門六磅野戰炮，又把昨日在馬蹄灣立下戰功的二十四磅臼炮要去。
“將主爺，你這可是冒險，若是李光利破不了雲頂，您也是要失利的。”
“是啊，既然魏王隻讓打通這崤山北道，何必執拗於殲敵呢？”
兩個軍官在白文選身邊低聲說道，這二人卻都是西營老兵，在白文選麾下多年了，隨著西營拆分和新軍擴建，類似的老兵已經不多了。
白文選搖搖頭：“人生能有幾次搏，此時不搏何時搏？我白文選或許這一輩子就這一次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把握住，你們也休要多言，走，去甲兵營，我要親自參與進攻計劃製定，就算李光利打不下雲頂，我也要一日破函穀關大營。”
兩個老兵都是接令，忽然，白文選叫住了他們，說道：“聽著，日後不論人前人後，都不許再叫將主爺了！軍隊是朝廷的軍隊，不是某個人的，就算是某個人的，也該是魏王的。”
“卑職明白。”
李光利安排好了物資調運工作，才前往了雲頂前線，天已經漸漸黑了，遠遠就見一支步營隱藏在方頭山下的樹林裏，正在休息，正是他派為前鋒的步營。
“讓你們森將軍來見我！”李光利登時惱怒，他給這個營的任務是穿過方頭山和鳳凰山之間的上陡溝，明天一早與正麵一起進攻，從側後擊敵的，而不是停在這裏休息。
這個步營的主將是森俠，與李光利是同一期的，隻不過二人讀的學科不一樣，剛從講武堂畢業的時候，森俠比李光利受重用，在學堂他就是被魏王器重的翹楚，但也是因為被重用，所以仕途有所耽擱，當初全軍三路北伐時，劍門關是最關鍵緊要的後路，趙銘道交由森俠管控，也讓他失去了在前沿建功立業的機會，一直到全軍過潼關進中原，軍隊收攏，魏王才把森俠安排為了一營之主。
森俠很快跑了過來，主動向學生時代的小老弟行禮，李光利擺擺手，直接問：“森將軍，怎麼回事，你這個時候應該越過上陡溝，抵達鳳凰山北側了。”
森俠指著被昏暗漸漸蓋住的上陡溝，說道：“李將軍，這上陡溝很狹窄，雲頂大營裏的清軍炮兵可以打到這裏，強衝不合算。所以卑職想要從方頭山翻過去，可這山頭全是峭壁，越不過去，我準備天黑了再潛過去。
另外，抓了四個俘虜，是清軍按照在山下楊樹坪村裏的斥候。審問過了，雲頂大營有一條山道通鳳凰山，車馬不能行，但人可以攀登，而將軍選定的地方則因為陡峭和樹木太多，恐不能攀登。”
李光利這才知道誤會了森俠，森俠讓部下帶來俘虜，又趁著天沒完全黑，仔細觀察雲頂大營，才發現這裏很難打。
雲頂之所以叫雲頂，就是因為這是孤懸在半山腰的一塊突兀的地塊，周圍都非常陡峭，隻有東麵有一條道可以登上，可是那裏在雲頂和函穀關土城夾擊之中，進攻方根本不敢過去。
“看來韃子選了個好地方呀！”李光利憤憤說道，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失算了。
“恕我直言，憑借咱們手裏的兵，就算兩天內能打下來，也得折一千人在這裏。”森俠也知道老弟犯難，低聲提醒道。
李光利也知道這話的意思，一共四千兵，折損一千，那還叫勝利嗎？而且他麾下四個營，全是精銳，除了隴山戰役，新軍可從未有過這般損傷。
“走，咱們一起越過去，看看山後的情形。”李光利見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夜色到來，連忙吩咐說道，步營士兵進行了一輪整備，把身上能反光的還有會碰撞出聲音的東西統統收拾好，口銜木枚，腳下綁草，一路過了上陡溝。
二人借著月光在鳳凰山北攀爬著，略微查看之後，李光利說道：“還真就隻有這麼一條道。”
“可這也是命門，隻要咱們悄悄摸上去，占了山頂，一切優勢就在我了。”森俠說。
李光利搖搖頭：“山頂距離雲頂大營垂直距離超過五十丈，直線距離少說二百丈，也是羊腸小道，剛才過溝時，你沒發現羊腸小路上到處都是篝火嗎？占了山頂也打不下去。”
森俠說：“不用打下去，占了山頂，把臼炮搬運上去，然後用炮彈打雲頂大營，總歸比正麵硬碰硬的要強。”
“好，我安排人，連夜把臼炮和炮彈運送過來。”李光利心想這已經是最佳的辦法。
森俠解下身上的零碎，說道：“好，我親自帶人，先把山頂拿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