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手榴彈
阿濟格一直在土城頭觀察著進攻的態勢，在他看來，明軍的火力確實凶猛，尤其是盾車靠近之後，那種打的很快的火炮非常精準，接連不斷的有盾車被打碎，但阿濟格準備了一千兩百多輛盾車，完全經得起消耗，每被打碎一輛，就會有另外一輛填充上去，推車的壯丁也源源不斷，前麵倒下，又有人補充上去，後來是包衣，再後來是綠營，甚至連滿洲兵為了保命，也加入這個行列之中。
弓箭手維持著連綿不斷的箭雨，有些神射手還在盾車之間直接瞄準了射擊，而在盾車停留在大營最前的壕溝之後，這一次清軍沒有讓壯丁抬車過壕溝，而是就地停下，無數的壯丁像是螞蟻一樣，在皮鞭和刀劍的威脅下瘋一樣的挖掘腳下土地，把土塊盛到袋子裏，堆在盾車的周圍，就地加工工事。
在清軍停下之後，明軍發動了第一波反擊，緩坡頂部的壕溝裏，明軍士兵舉起早已準備好的挨牌，越出壕溝，頂著清軍的箭矢下了壕溝，因為清軍擋在己方與清軍炮火之前，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太多的傷亡，而箭矢卻射不穿木板製造的盾牌。
一隊隊火槍兵舉牌前進，一直到了鹿砦防線才是停下，因為遭遇了清軍火炮的密集射擊，鹿砦防線已經接近崩潰，但地上那些粗壯的木樁卻沒有被摧毀，明軍直接把挨牌、盾牌架設到上麵，擋住清軍的箭矢，火槍兵被允許自由射擊，鉛彈從盾車縫隙和盾車車底射向清軍，給與清軍不小的傷亡，但火槍兵的動作還隻是輔助。
一來，盡可能射殺清軍，給敵人造成混亂。二來，射擊產生的硝煙籠罩鹿砦防線，掩護其餘兵種，而此時被前沿倚重的正是擲彈兵。
明軍的擲彈兵是剛剛成立的，以往都是從燧發槍兵或者跳蕩選鋒之中挑選身材高大的士兵，臨時充任擲彈兵，而除了擲彈兵得到了嚴格而專業的訓練之外，最重要的是手榴彈也從粗製濫造，變成了軍械局專業生產。
新式的手榴彈仍然采用熟鐵鑄造，隻不過區別也比較大，配備給專業擲彈兵的手榴彈要求盡可能的采用薄殼以降低手榴彈的重量，讓其投擲的更遠，而普通手榴彈則沒這個要求，要求更大威力更多裝藥。
擲彈兵的手榴彈已經有了後世手榴彈的模樣，加裝了長木柄，隻不過是在使用之前臨時加裝的，也可以不裝，這一次，明軍擲彈兵就選擇加裝木柄，原因很簡單，這是防禦反擊，清軍火力很猛，要盡可能在盾牌之後投擲，所以不能助跑也不能躍起，采用半蹲甚至臥姿的時候，有木柄投射的更遠。
擲彈兵的手榴彈木柄是塞在手榴彈側麵的，保證投擲之後，手榴彈是側麵落地，而不是頭部，防止瞎火。
鹿砦距離清軍所在的溝壑十丈左右，這正在擲彈兵手榴彈的投擲範圍內，而清軍也裝備了自行製造的震天雷，但要麼是粗製濫造鑄出的彈體，投擲距離很近，要麼就是用瓷瓶、陶罐臨時製造的，根本不能投擲。
“賤奴才，躲什麼躲，快起來，把那些尼堪組織起來，快點把裏堵上.......。”
盾車之後，一輪鉛彈射過，打中了盾車，濺起的木屑打傷了彭施軍的臉，他捂住腦袋蹲在地上，但卻被一個滿洲兵用皮鞭抽打起來，彭施軍站起身，迎上那滿洲兵，說道：“我是施軍，是塔爾圖主子的包衣。”
“那又怎麼樣，你是奴才！”滿洲兵冷冷說道，直接拔出了刀。
彭施軍立刻不敢說話了，塔爾圖確實對他不錯，但僅限於塔爾圖，在其他滿洲兵眼裏，彭施軍就是包衣，他原以為自己可以隨塔爾圖養傷，但實際卻是塔爾圖養傷，自己還要來前沿，沒有了塔爾圖的照拂，彭施軍的日子也不好過。
“施軍，別頂牛，快幹活。”關娃子拉拽了一下彭施軍，塞給他一杆鐵鍬。
彭施軍冷哼一聲，抓起鐵鍬，那個凶惡的滿洲兵罵了一句：“算你這個賤種識相，不然老子劈了你，大部了賠塔爾圖一頭牛就是。”
滿洲兵也是個章京，彭施軍不敢招惹，彎腰挖土，那章京轉身去驅趕其他壯丁，忽然感覺腦袋被鐵盔撞了一下，咚的一聲，整個腦袋都疼，他回頭正好看到彭施軍拿著鐵鍬，立刻罵道：“你個賊賤種，竟然敢打主子了。”
說著，滿洲兵提著刀撲了上來，彭施軍登時嚇住了，忙說：“我沒有，我哪裏有。”
關娃子眼睛倒是尖，說道：“是天上掉的東西砸你腦袋上的。”
滿洲兵順著關娃子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榔頭似的的玩意正冒著煙，他罵道：“這他媽誰扔的榔頭.......。”
這話剛罵出口，又是一個個榔頭扔到了腳底下，濺起一蓬蓬的沙土。
彭施軍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麼玩意，那天晚上被狗咬的時候，爆炸的就是這種玩意！咚的一下，一個‘榔頭’落在了彭施軍的腳下，彭施軍一手抓起來，扔給了剛才毆打自己的滿洲兵，說道：“就是這玩意砸的你，不是我.......。”
他扔出了手，立刻趴向了一邊，隨手把關娃子帶倒，拉著鑽進了盾車底下。
而滿洲兵不明就裏，隨手接住了那‘榔頭’，看著上麵緩慢冒煙，他甩了甩，木柄脫落了，手裏的東西形狀就很熟悉了，滿洲兵喃喃說道：“原來是.......。”
意識到是什麼，滿洲兵想要扔出去，但為時已晚，手榴彈在他手裏忽然炸開，一聲轟鳴，把滿洲兵整個炸飛出去，還把周圍幾個不明就裏的士兵炸的人仰馬翻，而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不分壯丁還是滿洲兵，一片片的人命在這裏消失，一聲聲的爆炸彙聚成驚雷，轟隆隆的彌漫在清軍的陣線之上，炸出連綿不斷的硝煙長龍。
手榴彈不僅爆炸，而且彈片還會席卷周圍，導致大量的清軍四散而逃，但這還隻是開始，曹化聞為前沿安排了五百名擲彈兵，每個人擁有六枚手榴彈，鋪天蓋地的手榴彈不斷飛來，因為第一次大規模使用，又是火線上麵對清軍火力使用，因此手榴彈的引信都格外的長，這樣可以保證手榴彈脫手之後，可以撿起再扔出去，幾千枚手榴彈扔在陣線上，爆炸聲此起彼伏，彈片四處橫飛，清軍前沿近乎崩潰。
彭施軍捂著腦袋，躲在盾車下麵，祈禱著不要炸到自己，整個臉幾乎都埋在土裏，等到爆炸聲休止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到身邊的關娃子一動不動，他用肘子推了關娃子一把，關娃子抬起頭，滿臉都是眼淚鼻涕，早已是崩潰了。
“施軍.......救老子......。”彭施軍剛要和關娃子說幾句話，卻看到車輪外麵有人跟自己說話，竟然是那個滿洲兵，彭施軍細細一看，這廝的拿手榴彈的右手從肘處齊刷刷的被炸斷，臉上全是血，一隻眼睛完全不見了，嘴裏還在冒血。
擲彈兵手榴彈為了提高投擲距離，不僅彈體鑄造的要薄，個頭也小了許多，黑火藥威力也不大，這滿洲兵又穿了兩層甲，到底還是沒有直接炸死，但施軍卻想起他對自己的凶惡，直接扭頭過去，不看他。
“賊賤種，狗奴才........。”那滿洲兵罵道，彭施軍聞言暴怒，抓起地上的泥巴摔在了那家夥臉上，撿起地上的一把刀，插向了他的脖子，但彭施軍也沒殺過人，又是猶豫了，但是他聽到一聲歇斯底裏的哭喊，竟然是關娃子發出的，關娃子握住了彭施軍的手，惡狠狠的把刀捅進了那滿洲兵的脖子，罵道：“俺是人，不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