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多爾袞的決斷
在濟爾哈朗那裏,多爾袞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雖然濟爾哈朗接手陝西戰場之後,一直處於兵力劣勢的局麵,但幾次作戰,都並非兵力多寡的問題,而是在複雜的地形條件下,清軍上到八旗下到綠營,根本不是大明新軍的對手,而且濟爾哈朗認為,局限於複雜地形條件也隻是根據現實依據,在平原決戰,是否能破敵人火器營,仍然是個未知數。
原本準備讓山西的八旗主力就地修整然後南下,穩固三晉的多爾袞因為濟爾哈朗的態度而不得不轉變計劃,但是他也沒有聽濟爾哈朗的一麵之詞,在送走濟爾哈朗時候,立刻把何洛會叫來。
當年川南作戰,在婁山關下的峽穀之後,何洛會兵敗被俘,為坑殺肅親王豪格,趙銘道放他歸來,但兩千多兩白旗精銳卻永遠葬身在濕熱的川南之地,何洛會難逃罪責,固山額真的位置丟了不說,連年都無職權,隻是山西薑瓖作亂之後,多爾袞兩次親征,京城不能沒有親信,才起複了何洛會,在兵部當了侍郎,但對於何洛會來說,權柄還能回來,斷掉的拇指卻再也沒有了。
“奴才何洛會,叩見主子。”何洛會一進門就地磕頭。
多爾袞說道:“起來說話吧,找你來是問一問陝西、河南的戰事,兵部那邊有什麼消息?”
“陝西明軍一部進入山西平陽府,但沒有北上,隻是占了蒲州一城,倒是河南各個州府都有警訊,尤其是河南府已經全部被明軍占領,但昨日收到的消息,明軍拆洛陽城牆和城內官署,在城西周山之上修築工事,僅僅在洛陽一地就已經招募兩千壯丁,且來者不拒.......。”何洛會認真奏報說道。
“城西周山........。”多爾袞咂摸著這個詞,但又無可奈何,河南他根本就沒有去過,洛陽城什麼樣也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出個什麼來,他說道:“鄭親王一直說,要誘明軍出河洛,在開封至鄭州一線平原地帶再行圍殲,你以為如何?”
何洛會想了想,說道:“是個好辦法,河南的明軍是南朝趙賊所率,按照塘報所說,以火器營為主,這種軍隊人人配備自生火銃,又有輕紅衣炮助陣,甲兵配合,但凡占據地利,便是極難........。”
越是說,何洛會的聲音就越發小,當初從川南回來時候,多爾袞和多鐸因為折損了兩白旗兩千多男丁,登時暴怒,雖然責任最後扣在了豪格腦袋上,但多爾袞認為何洛會指揮無能,當時何洛會就進行了辯解,說辭和剛才說的一模一樣,但多鐸根本不聽,抄起椅子來就是打,何洛會被毆打許久,差點丟了性命,幸好多鐸已經病死了,不然今日舊事重提,又要挨打,但何洛會是無論如何不敢說下去了。
“你且說就是。”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多爾袞自然不會再計較當年的事了,而且他現在反而覺得當年的何洛會並非為脫罪保命而故意誇大。
何洛會不敢再說新軍之利,隻能說出自己的見解,說道:“主子,奴才覺得鄭親王的計策已經被趙賊看破了,不然他不會在周山修築大營,如此大規模築營,就是要固守了。”
“那為何在洛陽固守,守潼關不也能保陝西嗎?”多爾袞問。
何洛會一聽這話,明白了多爾袞是以為河南明軍準備防禦的是河南清軍,但何洛會卻不這麼認為:“奴才覺得,趙賊倒是有可能在周山與我大清決戰。”
“笑話,他選洛陽,本王就要讓大清主力去洛陽嗎?”多爾袞感覺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但他到底是總攬全局的人,說道:“或許他並非要決一勝負,而隻是牽製。”
八旗主力在山西,約麼有五萬五千兵,現在大同城破,雖然大部分州縣沒有攻破,但那隻是時間問題,畢竟那些都是造反的農民罷了,按照多爾袞的估計,假設山西隻求穩固,那麼留下一萬多八旗,加上山西的綠營就能完全做到,也就是說,至少可以抽調四萬八旗主力來,這是一支非常強大的重兵集團,陝西、兩廣這兩個主戰場,投入到哪一個去,都是決定勝負的力量。
而在北方的戰場,目前明軍占據主動,但是在南方,三王一公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顯然,從全局的角度來講,明軍肯定不希望這支主力投入到南方去。可是對於多爾袞來說,他也不願意把這些軍隊投入到南方作戰。
這支軍隊一走,還真沒有什麼能牽製住陝西的明軍,萬一趙銘道守潼關以拒中原,然後發兵入三晉,山西的局麵肯定還會崩潰。到時候局麵很有可能是換家,清軍攻入趙銘道的西南老巢,但是趙銘道可能直接順勢拿下北京了,這可不是多爾袞可以接受的。
“如果隻是牽製的話,那我們就不得不應戰了。”何洛會低聲說道,多爾袞讓人展開地圖,讓何洛會仔細解釋,何洛會在兵部日久,對各地情形很熟悉,借著地圖解釋起來。
與趙銘道的大都督府預料的那樣,清軍現階段進攻陝西就三條線,晉北渡河入陝北,晉南渡河入關中,河南破潼關進關中。而何洛會認為,前兩條都不可行,山西剛剛平定大同之亂,地方疲敝,在平亂過程之中,晉北亂了一年,也被八旗來來回回掃蕩了一年,屠殺、搶掠各種事都幹了,甚至在破大同城後,連城牆都截低了一截。
而四萬八旗加上隨軍的民壯、雜役及運輸輜重糧草的壯丁肯定超過十五萬,若是算上戰馬、騾子這些牲口,二十五萬是有的,一路上是民不聊生的晉北和貧窮的陝北,糧草問題怎麼解決,進軍順利還好,不順利也隻能退回來。
“中路也是不行,黃河天險暫且不提。這段時日,山西州縣頻頻來塘報,說是山西亂民已經接受了南朝的冊封,隱隱然有合股之事,而幾位王爺貝勒也說,不少亂民賊兵紛紛放棄州縣城市,退到鄉野山巒,聚穀斂兵,為寇為盜。我軍攻,賊退避,我軍退,賊襲擾,已經不是短時間可以平定的。
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沿著山西南下,後勤必然受到騷擾,若是一路平叛打過去,也不知道也打到什麼時候,這豈不是自己牽製自己嗎?”何洛會認真分析著。
走陝北不穩,走山西不快,那就隻剩下了一條路,何洛會說:“若想速破明軍,還是要從河南進攻,背靠中原,無論糧草還是軍餉都有保障,也可調配中原綠營參戰,形成絕對的兵力優勢,隻不過明軍現在於洛陽周山紮營,控遏崤山南北兩道,這一仗是躲不開的。”
多爾袞聽了這些分析,卻是找不出一絲破綻來,而何洛會卻是擔心說道:“現在我八旗主力在大同不動,我不動,敵亦不敢動,但奴才擔心,一旦我八旗主力南下洛陽,明軍回守潼關,該當如何,潼關於明軍更有地利,更不易破。”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多爾袞冷冷一笑:“趙賊如此狡詐,他能不知道這一點嗎,卻仍舊在洛陽築城,求的就是與我們在洛陽開戰,到了他這個位置的人,全都是賭徒,既向保陝甘,又要保西南,唯一要的辦法就是成功在洛陽牽製我大清主力。”
何洛會隻能低頭,趙銘道是賭徒,他多爾袞就不是嗎?既想滅趙銘道主力,又想攻入西南,覆滅明朝,可不是要顛顛去洛陽打嗎?